景樂仍沒有起步,他扭頭看向了母親:“媽。”他這時覺得把母親留在這裏不妥。
“沒事,媽自己騎車回去。”景母說道。
“行,但要走城裏,不要來回穿西環路。”景樂不放心地叮嚀道。
“媽知道,這個心還要你操嗎?”景母都樂了:“你自己騎摩托車要慢點。”
景樂點點頭,左腳掌往前一踩掛上一擋,慢慢轉動右把手,同時緩放離合器,在一陣轟隆聲中,這輛軍綠色的經典摩托車緩緩駛出了城西派出所。
還好,手沒生。景樂緩緩提速,左腳陸續上挑,依次升到二、三、四擋,將車速保持在四十以上時就不再提速了,而是保持勻速在摩托車流中行進,猶如一滴彙入河流中的水滴,如果不是這輛摩托車比較吸引眼球,加上後座又有一個身著綠色製服的秀麗女子,恐怕看到他的人也會轉瞬即忘。
景樂時而緩踩刹車,降速減擋,時而打開轉向燈觀察三秒後視鏡後變道或並線,遇到路口時會停車等待,從頭到尾表現的中規中矩,簡直是文明駕駛的活教材,看的曾琪暗暗點頭。
景樂對幸福250的操控還顯得有些生疏,但駕駛習慣卻穩健而老道,甚至讓曾琪覺得好奇,她事後了解過景樂家的情況,知道景樂家裏非常困難,壓根就沒有摩托車。
他的兩個舅舅的倒是有,但工作地點離家都不近,即使回來也是匆匆忙忙地稍駐即走,景樂根本沒時間用來學車。
至於別人的車,這時候的摩托車可金貴著呢,誰舍得讓一個別人家的小子來練手?
好奇之下,曾琪就問了出來。
景樂說道:“我上輩子學的。”
大實話往往因為太離奇而被當做托詞或假話,曾琪哼了一聲道:“那你上輩子娶媳婦了嗎?”
景樂黯然道:“馬上就要談婚論嫁了,結果我輪回到了這裏。”
“哧!”曾琪又樂了:“說的有模有樣的,和真的似的。這個世界裏有她嗎?”
景樂心裏咯噔了一下,他這會心裏真有些沒底,也許是關心則亂,心思漸漸慌亂起來。他真想一口氣騎到大嶺山中段東麓的機械學校去看看,但還是理智占了上風,帶著曾琪去不合適。
見景樂沉默下來,曾琪竟有些擔心他的精神狀況,畢竟他可是有過跳樓念頭的。說不定那個“她”也是景樂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虛構出來的,並不斷地暗示自己,他有個前世的戀人。這是…人格分裂?
曾琪想到這裏嚇了一大跳,轉而又覺得這個男生非常可憐,也許是現實中的壓抑讓他無法得到舒展,他隻能在自己虛構的世界中尋求一份甜蜜和溫馨。
曾琪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像景樂這樣在逆境中苦苦掙紮,看似堅強無比,甚至還有些雲淡風輕的意思,實則如木之將折未折的例子並不少見,說不定什麼時候,這個大男孩也就步入了崩潰的行列。
景樂見開啟了話癆模式的曾琪也沉默了下來,就問了一句:“繞著城走嗎?”
曾琪想了想,說道:“到南河大橋上去,不是公路橋,是原來的那架石拱橋。”
石拱橋是不允許機動車上去的,還設置了路障,自行車倒是可以上去,這意味著摩托車也能上去。景樂還以為曾琪給他設了個陷阱,他以前可聽說過,考駕照時候考官會說“停一下,我有事要下車”,結果考生一停,就被判定為違章停車,考試自然就不合格了。他就說道:“石拱橋不能上機動車。”
曾琪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樂了:“還挺遵守交規和公共秩序的,好吧,我也不能逼你違章,就把車停在橋頭可以吧?”
這個可以有。景樂緩緩降速,逐次降至二檔後輕踩至空擋,滅火後將摩托車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明初時所建的石拱橋,兩岸河堤上垂柳飄飄、涼風習習,與拱橋、倒影相映下,風景頗為秀麗。曾琪單腳觸地,長腿一揚,利利索索地下了車,靠在橋頭的石獅基座上,斑駁的樹影落在嬌俏的臉龐上,為她增添了幾分少見的靜謐之美。如果她留著長發,那就幾近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