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裏怎麼睡？”母親一聽，堅決反對。
“那我上同學家去。”景樂換了個法子。事到如今，回去是不可能了，去外婆家又不妥，母親不讓他露宿野外，隻剩下了這個辦法。
“那也行，但你不準騙我。明天在十隊的村南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外婆家。”母親勉強同意了，但仍然堅持讓景樂去外婆家。
“媽，你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啊？我能照顧自己了。”景樂實在是不想去，去了的結果他也知道，外婆雖然對他很寵愛，但也非常傳統，在這樣的大事上麵肯定不會太偏向他，結果肯定是各打二十大板，再讓景樂跟著母親回家，然後又繼續以前憋屈壓抑的日子。
至於父親平時在家裏如何對他以及家人？在老一輩人心裏，大人做什麼、說什麼，小輩就得受著，即使錯了，也不能反駁，更不能反抗。
“必須去！”母親這回無比的堅持，如果可能，母親準備讓景樂在娘家住一段日子，等以後氣氛緩和了，再讓景樂搬回來住，就算是在那邊避難吧。
母親的心思景樂也非常明白，但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這樣的日子上一世已經過夠了。如果在外婆家他再堅持己見，最後的結果就是所有的矛頭都會對準他。
景樂不想讓外婆生氣，但同樣不想委屈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暫避。這是種消極的逃避，但景樂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所以母親這是好心辦壞事。他沒有回答，但沉默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你沒有小時候那麼聽話了。”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
景樂心中也湧起一陣悲哀，他未嚐不想做個聽話的乖兒子？絕多數人都喜歡過著安靜詳和的生活，景樂也不例外，無奈沒有生在一個安靜詳和的家庭。
“媽，咱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但現在我需要自己做主。就算爸爸不是這樣的脾氣，但守在家裏種地也沒有出路。所以我遲早都要出去的，無論我上不上學。現在不過是提前而已。”
母親最終放棄了第二天帶景樂去外婆家的想法，但是硬要將一千元塞給他，景樂知道一點都不要的話母親就不會讓他走，最後隻拿了一張，說學校裏不多用錢，夠一段時間花銷了。
看到時間很晚了，景樂把母親送到巷子口，一直等母親進了家門，這才在夜幕中黯然離去。
景樂沒有去同學家，也沒有去磚窯，而是繞了一圈，到了村子坡頭那家廢棄的住宅裏。
這個宅子的主人姓範，景樂小時後還和妹妹來這裏玩過，這家也有三個孩子，和景樂家一樣也是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隻是男孩範秦最大，比景樂的姐姐景娢還大三歲，大女兒範蓉和景娢同歲，小女兒範妍則比景樂的妹妹景妤大一歲，比景樂小一歲。
景樂與其說是過來玩，還不如說陪著姐姐過來的，景娢和範蓉關係非常好，景樂在這裏一直是自顧自的玩，偶爾被範母逗一下。
看著空蕩蕩的宅子，景樂又是一陣恍惚，不是他感慨曲終人不在，而是僅有的一點輕鬆回憶也湮滅的無影無蹤了。
在範宅中收拾了一下，找到幾件範秦的衣服和鞋子，找到一件勉強能穿上的，使用維修技能處理後，煥然一新，隻是樣子有些過時了。但總比光膀子、赤腳強多了。
為了彌補自己的不告而取，景樂將一間臥室的屋頂、房門維修了一下，無論別人是否還回來，他都沒有白拿的習慣。
景樂沒有馬上睡覺，而是在院子中清出的空地上坐了張躺椅，凝望著夜空，又回想了一下不久前的事情。
父親一回來就發火，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也許與石碾村那家人有關，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但現在他連落腳之地都沒有了，和父親有關的事暫時也懶得管了。
到哪裏去落腳呢？呆在學校也行，但最多一個月就放假了，高中不是大學，假期是不容留學生住宿的。
在外麵租住？也可以，但需要點時間去找房，明天再說吧。
以後如何處理和父親的關係，他早在今天之前都想好了。離開那個家，並不是要徹底和家裏斷絕一切，畢竟母親還在家裏，父親對他好歹也有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