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最後一絲霞光消散了去。
夜色如墨,洇黑了蒼穹。
冉院裏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也沒有一絲光亮。
一抹雪白的身影,將冉院書房裏渾然的幽黑生生拉扯開來。
一張微微含怒的臉龐,更是在一片黑暗中蒼白得分外醒目。
“趙槔……說那話時,是何神情?”
一道幽寒如冰的嗓音驀然響起。
刹那間,冷冽的氣息憑空凝聚,猶如一把尖刀,刺穿了一室寂靜。
趙槔居然說他見過那長得與墨非的肖像畫無異的人。而且,那人居然在耀日國皇宮?!
那人究竟是何身份,為什麼會在耀日皇宮裏?!
而趙槔此番說法,究竟是在陳述事實,或是惡意的欺騙?!
段冉冷冷地盯著已融入幽暗的黑色身影。眼中盡是透骨的寒。
“回少主,趙公公說那話時……”春蘭猶豫了片刻,複又說道:“趙公公說那話時,神色很古怪。”
“古……怪?”段冉咋一聽春蘭的措詞,微微一怔,不自覺地重複道。語氣冰冷,卻帶了一絲顫抖。
即便他再沉穩的性子,此時也控製不住心裏的驚異。他萬萬想不到,春蘭居然用了“古怪”一詞來形容趙槔的神色?不是“幸災樂禍”、不是“咬牙切齒”,甚至連“平靜”都不是,而是用了“古怪”?
“趙公公說話時的神情,確實很古怪。”春蘭緩緩點頭,再肯定了自己剛才的說法,繼而皺起眉頭苦苦回憶當時的場麵,輕聲說道:“趙公公在看到那幅肖像畫時,先是吃驚地叫了一聲,追問我能不能確認這畫裏的人就是夫人要找的人。我跟他確認之後,他的眼神變得很是閃爍,臉色忽白忽紅變了又變,似竊喜,似無奈,又似惋惜。然後他便說畫上的人他見過,還說少主進宮見了皇上,便能見到畫裏的人。”
段冉聽了春蘭的話,臉色也變得很是古怪。
似竊喜、似無奈,又似惋惜?如果這話用來形如一位登徒子在偷看美女沐浴時所流露的表情,他可以理解。但用來形容一位當朝大太監看到一幅能稱上是美男子的畫像時流露出的表情……
幻想著那詭異場麵,段冉頓時覺得自己在風中淩亂了。
這是哪門子的破事?!
段冉扶著額頭,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亂七八糟的破事,靜下心來,從這看似詭異得一塌糊塗的情況中盡可能地分析出其中隱含的信息。
首先,能確認確實有長得跟墨非一模一樣的人。雖然他無法確認那人究竟是不是甄淼想要尋找的人,但這麼一副皮囊確實存在。
其次,那人在耀日皇宮裏。皇宮是什麼地方?就是除了皇上以外,再不能住其他成年男子的地方。宮裏有且隻有文德皇帝這麼個成年男子,其他人不是女人就是太監。諸位皇子在成年後,便會離開皇宮,住進各自皇子府裏。而趙槔說那人居然在宮裏?難道……那人是個太監?
段冉感覺自己再次風中淩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