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1 / 2)

聒靜狀態的語言思維最接近靈魂的表達

王宗仁

散文比別的文學樣式更直接更無情地拒絕虛假、虛偽。虛假指故事人物,虛偽當指感情。因為散文永遠是作家本人的生活史和心靈史,因而它傳遞給讀者的必須是個體的生命體驗。“這一個”三個字對散文作家來說更需要時刻牢記。時下,生活中的假冒偽劣東西總在泛濫,虛情假意的散文也混雜其中。強調散文的情真意真似乎比任何時候都顯得重要。

這就是我讀了蘭溪的散文集《心靈的聖殿》後很想表達的一個願望。雖然是從蘭溪的散文引發而來,但我同時也想借此機會說給那些曾經想和我探討散文寫作的一些朋友。

我從蘭溪的散文《風過庭蘭》談起。白玉蘭,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一種花,它的婷婷玉立,它的淡雅素樸,它的清香滲心,無不讓人純潔和坦蕩,甚至傾倒。把白玉蘭作為寫作對象的作者確實不少,盡管寫法不同,語言的練達、含蓄也各有千秋。但是折射出來的意境卻大同小異,很少有走出上麵提到的人們對蘭花的那種共有的感知。換句話說,眾多的褒揚白玉蘭的散文給讀者帶來的審美總是停留在人們共有的斷麵上。前不久,我在鎮江與一些作者漫談散文創作,好些同誌都提到了審美疲勞。如果有數十篇甚至更多的散文在無病呻吟地重複同一個淺層次上的意境,讀者產生審美疲勞那是必然的。

蘭溪的精明不僅僅在於她寫玉蘭花時選擇了一個很別致的切入口,更令人感佩的是她鎖定這個點,不斷地延伸它的內涵。這樣就總給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爽心悅目之喜。她妙筆生花為讀者刻畫了一個洗耳一新(獨特全新)的白玉蘭。

她偏不去寫花,卻不動聲色地在白玉蘭的葉子上大做文章。看似離題萬裏,實則是響錘重敲。花總是靠綠葉扶植,這連幾歲孩娃都曉得。但是白玉蘭的美恰恰是沒有綠葉襯托,它皓潔、飽滿、孤獨地開放,是那種“不擁擠、不喧鬧,文文靜靜地又不可遏止的綻放”。蘭溪言:沒有綠葉的花使人的靈魂得以淨化與升華。她由此聯想到單身女性,她們像這白玉蘭獨自開放,無綠葉襯托。孤單也許有點,但潔身自好。寂寞也許難免,但很寧靜。人生有各種各樣的選擇,既然認定了一種,就無怨無悔地走下去。蘭溪認為單身女性散發著“試比群芳真皎潔”的魅力,我絕對相信。這篇散文如果僅僅寫到這裏就刹筆,意蘊未盡的缺憾是顯而易見的。蘭溪的聰明在這時候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了。月光如水的夜晚她發現美麗的白玉蘭的花瓣凋落了一地,為此她心疼,憐惜。她不甘心,清晨又來到白玉蘭身旁,驚喜地看到“那美麗花瓣凋謝的地方,一片片綠葉在枝頭綻放,露出笑顏。”她恍然大悟,按捺不住地對白玉蘭吐露心聲:“蘭,沒有你的凋落,就沒有新綠的誕生。你的美麗雖然是短暫的,一個美麗的遺憾,你的芬芳卻是永存的。”凋謝與新生,短暫與永存,這些原本抽象的生硬詞句,由於作者很自然地附在了白玉蘭這個形象的事物上,就營造了一個生命的宿營地,開闊了人生的境界。這時我們完全有理由對白玉蘭說:你的顏色就是源於大地的亮光,你的飄落為春築起了婚床,你的身體是美和力量的骨骼。同樣,我們也可以把這讚美之詞贈於自尊、自重、自強、自立的單身女人。

從《風過庭蘭》以及蘭溪其它一些散文、隨筆中,我們不難看出她對於生活的觀察、思考以及表現,是很認真的、細致入微的,總會有一些獨到之處,這一點非常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