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朔繼續說道:“但是我還是很害怕,但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三年後我便能眼睛不眨一下,毫無表情地殺了他們了。”
他故意頓了一下,林舜感覺到了,仿佛是等待自己問一些問題,但是自己雖說有驚訝但也沒有資格去指責什麼,畢竟這也是一種習劍手段和方法。‘養戰’而且這樣的訓練相較於自己的更有實戰意義,要是在那天晚上,自己被安七煌等人逼住,沒有那種玉石俱焚的劍式是不可能脫身的。師父也曾跟自己說過擔心這個問題,擔心自己真正出去和人殊死搏鬥時,往往不能當機立斷或者說是下死手。
張子朔見林舜沒有想接話的意思,便又說了下去,“當然,期間我也自己出去做一些任務,但隻要我出去了我會獨自去調查一些事情,就是那些被我用作養戰的各式各樣的人的資料,然後我發現絕大多數都是身負命案的窮凶極惡之徒,還有一些是看上去正直的江湖人士,他們暗地裏手腳也不幹淨。亡命之徒練膽氣,江湖人士練劍術。查到這樣的結果多少讓我良心好過些,雖然我手上已然沾滿鮮血了。”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張子朔低頭看了下自己的雙手。林舜看得出他還能回憶到一些令他難受的事情。
林舜想出言安慰,但話到嘴邊也還是咽下去了。
張子朔頓了一會,起身喝了杯茶,繼續說道:“後來我知道師父是在一個叫青龍盟的組織,但是他和組織關係又十分微妙,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樣,但是我猜想很有可能他隻是欠一個人情給龍且,又脫身不得。虎嘯堂事件後兩者關係更淡了不少,但是師父給我任務時少有說明,所以這次刑切心扮成師父給我任務正是抓出這樣的弱點。”
張子朔有些歉意地看向林舜,林舜卻隻是很認真地聽他講話,示意他繼續講述下去。他放下茶杯,說道:“刑切心是個易容高手,不過據說他很少易容,因為他不是個好演員,易容易,神韻難學,另一點也是他自負於他的武藝。不過他知道師父和我也不常說話,較寡言所以他隻是給我信,走了後我雖有懷疑,但是也沒猶豫。”
“在亭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不對勁,因為那個黑衣人就是他,本來之前我撒藥那個晚上準備問他為何從姑蘇趕到了劍州,但是沒來得及。當他出現在筵席上,我便知此事絕不簡單,而在我受傷時他未動手我也開始懷疑他的身份。”
“那天晚上我和你說,遭遇很像,其實完全不一樣了。你比我幸運的多,但是我也不抱怨雙手已經沾滿鮮血的自己,我相信他,陳驍不像在青龍盟的其他人,也許他也殺人不少,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則,他完完全全清清楚楚自己要殺的是什麼人,還有為什麼。”
張子朔休息了會,頓了頓後,一時也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了。
林舜說道:“其實沒什麼不一樣,我們都那樣相信我們的師父,那就從一始終,這點上我們完全一樣,你初心還在,不要違背就好。這與你在哪,與你是否在青龍盟或者名劍山莊,都不想幹,我相信你從頭至尾都是如此。還有我們的師父。”
“我還缺徒弟呢?你們誰考慮下?我可是盜聖呐,我記得林舜你小子挺有天賦的呀本來,是吧?”遛完回來的徐慕楓推門而入嬉笑著說道。
林舜剛開始一蒙,後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白了徐慕楓一眼,心想這個看著三四十的大叔果然不靠譜。
外麵暴雨仍下個不停,燈光黃暗的房間內氣氛卻緩和了很多,知曉林舜往事的張子朔被徐慕楓的說話逗到,忍不住偷笑起來。
徐慕楓再也沒心思開玩笑,看向門外暴雨來前潑墨的烏雲。
“明早就能走了,無論你跟我們一起,還是獨自去找你的師父,我都不攔著你,你想清楚就好。”徐慕楓收斂了神色,認真地對躺下來休息的張子朔說道。
道阻且長,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