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我不否認,但是你必須要有自己認知,無論以後到底遇到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狀況,你要有自己的判斷並且相信它。”李修魚緩緩說道,其實他帶了這個徒弟三年,再加上得知林舜在冀州的境遇,他是比較相信他是有自我和對整個世界的認知的,隻是可能他對‘江湖’的這份向往太過強烈,李修魚怕他會迷失了方向。
“不會的,我知道的。”林舜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了一句,不過正好猜中了李修魚心中所擔心的,李修魚睜開眼睛回頭看他,林舜竟笑得很燦爛,一副不怕事的樣子,想到自己從沒有像白天這麼凶他,又急忙轉頭抬頭望向那皎潔的月亮,眨巴兩下眼睛,心想這孩子估摸是真的長大了。
“唉。”李修魚又歎了口氣。
林舜心想師父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變得看上去這麼灰心低迷的樣子,在記憶裏李修魚除了每天幾乎每時每刻都和他的承影劍相陪,還有就是出去遊曆遊曆,性格還是蠻向上的。還有基本上他的情緒就一直是波瀾不驚,淡然處世的。當然這是自己的認識。世人的認識更是單淺,就是以為他是十足的劍癡,但是說實話這其實和自己的認識其實並沒有太大差距,甚至連和師父有這麼多年交情的大師父他們也隻是知道李修魚是個劍癡罷了。
“其實在我出去也經常去了解江湖上的事情,而且因為某些特殊渠道會比一般人了解的更為透徹,然後免不了接觸到一些所謂的黑幕。這個世界啊,並不是就眼前那麼簡單的。”李修魚莫名慨歎起來。
林舜不說話,靜靜聽著。天突然暗的厲害,林舜抬頭一看,一整片烏雲遮住了月亮,風不大,那雲就過的很慢。庭前的光亮少了很多,堂內的溫柔燈光便顯得重要起來,照到了李修魚的腳後跟那片。
“林舜啊,你相信師父麼?如果我無法保護你,你會怨我麼?”李修魚語氣竟然變得很溫和。這讓林舜有點始料未及。突然感覺有大事發生。
“師父?到底怎麼了?”林舜忽略問題直接提問,在關鍵問題上他不是個磨磨唧唧,抓不住重點的人。
“沒什麼,到時候你肯定自會知曉。”李修魚難得的含糊,而目光中對於上麵的疑問好像還是想得到個答案。
“我會相信師父的,無論發生什麼事。當然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會埋怨師父的,十四歲那年被帶入內莊時我便如此想了。”林舜語氣不再頑皮嬉笑,代之的是相當的真誠。
過了一會,林舜見師父沒什麼反應,終於還是抑製不住自己好奇心,小心問道:“師父,到底怎麼了?”
“沒事,你休息去吧。”李修魚背對著林舜,眼神堅毅。
“放心了,現在我們暫時沒有什麼危險,況且還有你師父我在呢,我在逍遙散人麵前可是立下誓要把你培養成一代劍豪的。”李修魚又開始說這個,仿佛他的使命感很是艱巨,“回房休息去吧。”
“是,師父。”林舜知道接下來沒啥事了,但是回去路上心裏還是很疑惑,自己雖然來名劍山莊的時間不長,但是所遇到的人也並不像是內心詭譎的城府小人什麼的。林舜抬頭望月,發現烏雲也穿過了。
“今晚上是輪新月啊。”林舜內心歎了一句。
夜江霧裏闊,新月迥中明。
林舜突然想起南朝陳陰鏗《五洲夜發》的這句詩來,搖搖頭發現有點莫名其妙了。怎麼自己突然多了書生氣息了,遠方傳來一聲鴉鳴,有點淒厲,打斷了林舜的思緒。
林舜回到臥房中,躺了一會竟發現自己絲毫沒有睡意,可能是白日真的偷懶過多,沒以前那樣累了。
一個魚躍抽出佩劍便出了房門,在月光陰暗,竹林半掩之處習起劍法來。林舜其實很刻苦,總是在別人看不到的時間,一個人真的非常努力的在練習劍法,畢竟自己年少時被欺負的經曆使得他發誓以後要變強去保護別人。
一套絕心劍法施展完,肩襟已微微濕了,林舜胡亂一擦一個騰躍到自己臥房的屋頂上。林舜臥房頂不似那種飛簷的薄脊,而是有一塊空地,上有一張小桌,四周都是雜草和酒壇子,每當林舜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的時候他就來到這裏,或暢快或抑鬱地喝酒,譬如現在,不過林舜覺得現在的心情兩者都不是,隻是想起來小時的一些事情。
月光灑在破舊的小桌上,坑坑窪窪的顯示著歲月的痕跡,林舜給自己斟了一碗烈酒,仰頭便喝,濃烈的酒精直衝大腦,一陣通明。
林舜呼出一口濁氣,又倒了一碗酒,推至木桌對麵,掙脫烏雲後的新月灑出一片溫柔的月光,正好倒映在酒碗內,閃閃發光。
“張子朔,你到底在哪裏?在做著什麼?是否也能仰望到這彎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