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來訪,無繇沒被嚇到吧?”未央小心翼翼的說道,看顏路有些呆愣,她心道,不會嚇傻了吧?看剛剛的反應還是蠻敏捷的嘛,怎麼現在變得……
見她表情誇張,他就知道她肯定又想到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顏路無奈的搖搖頭,道:“說吧,有什麼事?”
“嘿嘿。”未央幹笑兩聲,“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那幾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這種事真的是太丟人了……看著顏路那溫柔的眸子,一咬牙,惡狠狠道:“就是,有幾個字不,不,不認得……”說到後來再也狠不下去,甚至都有些結巴,慕未央啊慕未央,不認字你還在那裏囂張個什麼勁兒啊!
聲音雖是低不可聞,可顏路也是習武之人,耳力非同一般。在聽清楚後,顏路怔了怔,顯然是震驚到了。
見對麵那人一臉的不可置信,未央更是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
“嗬嗬……”顏路再也憋不住了,輕聲笑起來。
還好找的是顏路,要是選擇的是張良,恐怕那人早就笑翻過去了吧?心中雖然這樣想,但還是把臉一板,凶巴巴的道:“不許笑!”
“未央啊,當時我見你談吐不凡,有時甚至壓過子房,還以為你……”
“還以為我怎樣?不就是有些字不認識嘛,那怎麼了,有的字我還是識得的,還沒到目不識丁的那種程度,你太誇張了好不好……”心中暗暗點頭,沒錯啊,有些字還是可以猜出來的……
“記得月前那日,有人曾以‘仰慕儒家文化’為由留下,在莊內卻是……”顏路說不下去了,因為對麵的人手撐著案幾,身子前傾,現在他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看她那因不滿而嘟起的嘴靠自己這麼近,他抬手輕敲了她腦袋一下,不動聲色的坐直身體,拉開了二人的距離,“要是掌門大師兄當時知道你不識字還不去上他的課,可是少不了要打手心的。”
“誰說不識字的!”打死都不要承認自己已經是個文盲的事實。“都說了隻是一部分嘛!隻是一部分!一部分啦!”
“哦,隻是一部分呐……”顏路意味深長的重複道。
未央刷的站起身,裝作不悅的道:“不教就算了。我可不是來聽你嘮叨的。”她皺皺鼻子,他什麼時候也跟子房一樣了?!這嘲諷意味太重了!可惡啊……
見她生氣,顏路忙拉住她衣袖,收起笑,正經道:“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是哪些字不識得啊,可是會寫?”
“嘿嘿,我就知道無繇最好了~”未央心裏小小的得意一番,就知道這是他的弱點。
顏路的手有瞬間的僵硬,這變臉變得也太快了點兒吧……
推開顏路遞過來的筆和墨,將茶水倒入硯中,她蘸著茶水像在將軍府中一樣,在案上勾畫著記憶中的符號。
顏路見到她那嫻熟的動作不由得又是輕笑,單看這般架勢還當此人飽讀詩書定是寫過多年字的人,心中輕歎,差點又被她騙了……
“莊園。勝敗。宮闕。良辰。墨水……衛……子……夫?”顏路一字一字的念,見那修長的手指終不再伸向硯台,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道:“未央,你在看什麼?這都是些什麼?是什麼書中會有這麼奇怪的東西?衛子夫,那是什麼?”
“咳咳……”衛子夫……未央想想就想笑,是的,她沒騙他,有些字她的確認識,就算不認識也是可以猜的麼,反正現在的字也是一點一點演變而來的不是麼,猜幾個看上去比較眼熟的幾個還是比較容易的。
為了不讓他起疑,她隻好將趙高給她的那些字打亂順序,湊成一些比較正常的詞語,至於那個衛子夫,完全是她一時興起的惡作劇。好吧,她又不知不覺中欺負人了……
看著顏路那疑惑的眸子,她壞壞一笑:“嘿嘿,不告訴你~不過,辛苦無繇了。明晚,恐怕還要無繇等我啊。”其實那些字已經問完了,隻是不想將問字這件事搞的太突兀,免得生事。
“這麼晚了,青鸞呢?”顏路收起筆墨,隨意的問道。
“看家呢。”某人正喜滋滋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什麼?看家?你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顏路盯著她,再一次的震驚了。
“什麼叫偷跑出來的!我幹嘛要偷跑啊,我可是正大光明的……恩……溜出來的……”未央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嘖嘖嘖,無繇啊,你太不淡定了,怎這麼誇張啊你。”
“好好好,正大光明溜出來的神使大人。已經很晚了……”
“那……無繇,我先回去嘍,明晚備好茶水等我啊!”
看她利落的翻出窗,幾個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顏路嘴角不自覺的劃出一輪彎月。
側頭看著仍有水跡的案幾,不免有些疑惑,不認字?看書?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會是什麼事既要避開陰陽家的人還要避開子房呢?
案幾上的水跡漸漸幹涸,字跡緩緩變淡直至消散。她這麼做分明是不想留下痕跡啊。
好吧,既然你不想讓我知道,那就如你所願。
竹屋中的火光稍稍一晃便再次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