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順二十年 初春
寒風依舊，堅冰漸消第一章
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這是長安，繁花似錦的長安。
如果你去過長安，你一定會愛上它的熱鬧。如果你愛上它的熱鬧，你一定見過這樣一個女人。
一個喋喋不休的，熱鬧的女人。
她就像長安的影子，長安的衣擺，長安的尾巴，長安的招牌。
隻要你需要，那麼在長安的任何地方你都能遇到她。
這種人哪裏都有，而中原人普遍稱她們為——大姐。
“張先生早！”
“大姐您早。”
“老李啊，別讓你媳婦再打孩子了。好好一孩子，都快讓打傻了。”
“誒，知道了。回去我說她。”
“小豆子，你別在那井邊玩，小心掉下去。”
“大魏啊，你這秤不地道啊。咋給人少了一兩？”
……
隻要聽到她的聲音，就知道天亮了。
隻要沒了她的聲音，就知道該睡了。
今天二月二，龍抬頭。
一大早就是這樣一個開頭。
“曾先生，這又過了一年嘞，你該續個弦了吧。”大清早，大姐進了院子便來了這麼一句。
這個曾先生啊，可是大姐的一塊心病。曾先生大名叫曾放，是長安的一個教書先生。
曾放一家是兩年前從渭南來到長安的。文質彬彬的丈夫，美麗淑雅的妻子，還有一個兩歲左右的孩子，當時誰人不讚歎，誰人不羨慕。
可是，沒想到還沒過多久，那個美麗的小娘子竟染上了惡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沒幾個月竟然就香消玉殞了。
真是令人扼腕歎息，而曾放就這樣帶著兩歲多的兒子在鎮上安頓了下來，在學堂裏當個教書先生，不鹹不淡地過著。多少個媒婆上門說親了，曾放竟一個一個的堵了回去。
熱心的大姐可坐不住了，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小夥子打光棍呢。
這不，剛二月二，就又來催了。
“不急不急。”書生從屋裏出來，作揖。
“你是不急，這九兒還急呢。”大姐道，“娃眼看著三四歲了，懂事的年紀。沒個娘，要讓人欺負的。”
“您說得對。我考慮考慮。”
“你都考慮了一年嘞。”大姐橫眉豎目。
去年大姐就想給小夥子說門親事。結果和對待其他媒婆的套路一樣，這小夥子，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愣是推到了現在。
這對亡妻有感情可以理解，但總不能就這麼一直耽擱著呀，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嘛。今年可不能放過他了。
大姐繼續道：“我跟你說，路東頭那家閨女就不錯。還是大姑娘，看上去也待見你，對九兒也挺好的。”
書生麵色為難道：“我怎麼能禍害人家大姑娘呢。”
“那咋叫禍害呢？”大姐不高興了，“你念過書，還會一點功夫，長得也算一表人才啊。”
書生麵頰微紅，一邊推著大姐往出走，一邊說：“大姐呀，你就別管了。我自有打算。”
被送在門外的大姐大喊道：“曾放，曾放！”
“大姐，您就回去吧。”隔著門曾放在門裏無奈道。
大姐在門口還想再說什麼，最後看看緊閉的大門，還是歎口氣道：“小曾啊，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搖搖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