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11月
下午我又去了一趟城裏。總督府和法院也在日本人的重型艦炮的轟炸下損毀嚴重。
晚上7點開始了最後的決戰。整個夜裏,人們都可以聽見可怕的激烈交火聲、持續的炮彈撞擊聲以及機槍射擊時發出的嗒嗒聲,可以看見炮彈爆炸時發出的閃光、探照燈的光芒以及所有這些混亂映在夜空裏的反光。
我得到的消息稱,日本人的進攻非常凶猛,特別是第三和第四步兵防禦堡壘遭到的打擊最為沉重。日本人首先向第四步兵防禦堡壘發起了進攻,但這次進攻被擊退了,入侵到我們陣地的日本人全部被手榴彈趕跑了。與此相反,第三步兵防禦堡壘的崗哨撤退到了地下掩體裏。日本人沒有一刻停止轟炸,並且包圍了整座要塞。當這座堡壘被日本人攻占後,其餘堡壘就洞開在日本人的麵前。很快,伊爾蒂斯山也被日本人占領了。山上炮台的士兵被日本人從後麵用鐵鍬砍倒。隨後第二和第四步兵防禦堡壘也遭到了背後的攻擊。大約5點半,這兩座堡壘不得不向日本人投降。6點23分,天文台上也升起了白旗。
1914年11月7日
早上7點我去了一趟警察局,想打聽一下戰事的最新狀況。在初升旭日的映照下,可以清楚看見信號山上和天文台上飄揚的白旗。警局的巡佐拿出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然後過來說:“那是日本人的國旗。”
當我和老海爾默告別的時候,淚水浸濕了他的眼眶。早先被俘虜的兩個日本士兵在這一刻也被釋放了,他們高興地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屬於他們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在我把由警察局轉到醫院的妓女們解散後,我和史德誠一道開車去了福柏醫院。
我們在山上碰到了第一批進駐的日本士兵,其中一個士兵的領口上濺滿了濕淋淋的鮮血。差不多每個人都在他們的武器上插了一麵日本國旗,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他們把我們的車攔下來,要我們必須在這裏下車。日本人檢查我是否攜帶了武器,但我還是設法到達了醫院,正好看見一個日本士兵從醫院護士的屋子裏拿著一個啤酒杯走了出來。儲藏室的門被弄壞了。從船廠那兒傳來了已經推進到那裏的日本部隊的“萬歲”的歡呼聲。因為日本人不再讓我們往裏走,所以我隻好返回,因為離開了翻譯,我什麼也做不了。我和邱翻譯首先回了一趟我的住宅。在西門口我們碰到了一個日本少尉,他會說些德語,並且馬上向我們打聽“邁耶先生”。他很希望抓住他,但最後還是把我們放走了。我們看見街道盡頭給養局的一個倉庫全被燒黑了,屋頂還在冒著煙。它顯然是在夜裏中彈起火的。在另一頭的貯水山上還架設著我們野戰炮兵連的大炮,但後麵豎立著一麵日本人的國旗。我的住宅周圍始終有一些日本士兵來回晃蕩並向我們索要食物。我把所有儲存的食物統統給了他們。另一隊日本巡邏兵從屋子的後窗翻了進來,從前屋的櫃子裏翻出我太太的一條紗巾和一頂帽子,拉扯著走進了廚房,把我的床上用品全部從床上掀下來,並且打開了好幾個抽屜,但最後還是離開了,臨走時還把我的床上用品又都扔掉了。
在這些士兵離開後,我們又回到了車旁,隻把史德誠留了下來。這期間已經有一個日本士兵坐到了我們的汽車上,並且想要征用這輛車。經過多番努力,總算把他給“請”動了,同意把汽車還給我們。於是我們開車前往台東鎮,打算查看一下那裏是否還有傷員。路上我們看見吳傳申和醫療助理小李被日本人拘押在路旁。無論我們怎麼解釋,日本人也不願把他們放了,所以我們隻能暫時離開他們倆,繼續向台東鎮方向前進。那裏的房屋都被炮火摧毀了,殘垣斷壁被煙火熏得透黑。日本人排成很長的隊列行走在街道上,後麵還跟著大炮和輜重車。我們四處打聽傷員的情況,同時把醫院的地址分發給路人。因為在外麵的每一分鍾我們的汽車都有被日本人沒收的危險,我們也有被拘捕的危險,所以我們又匆匆忙忙地往回趕。在回來的路上我們遇見了一支運送犯人的隊伍,日本人在旁邊押送,但這些犯人們可以自由行走。突然,一個犯人從隊伍裏竄出來,一下子跳到了我們的汽車上,說道:“我隻想搭車走一段。”我隻好讓汽車停下來,好不容易才說服他不要做愚蠢的事。而此時已經有一個日本士兵拿槍瞄準了我們,以截斷這個犯人的退路。當我們到達大鮑島的時候,司機對我們解釋說,他必須馬上回到他的主人那裏,但會很快再回來接我們。然而他就這樣消失了,再沒有和我們見上一麵。
於是我們隻能步行返回,設法讓日本人釋放被抓的吳傳申和小李。而這一切又隻能依靠我個人的力量,因為邱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很幸運,我成功地說服日本人把這兩個人都放走了。晚上,我們大家安然無恙地又再次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