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帥他媽真生氣啊。
高小帥回到家，他媽媽正在家裏看電視，那攔節目叫做《交換空間》，也就是把城裏不聽話的孩子放到鄉下去養。高小帥一進家，就覺得氣氛不對，偷眼看他媽，見他媽殺氣內斂的，就硬著頭皮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走過去，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媽，兒子給你按按腳啊？”
陳慶鷗說：“好，乖。”
高小帥就坡下驢，說：“我乖吧？”
陳慶鷗說：“乖啊，真乖。我給你的銀行卡呢？”
高小帥說：“不是讓我買東西嗎？我替你采購，啊。”
陳慶鷗說：“那你買的東西呢？”
高小帥說：“在……在、在車庫裏放著呢。”
陳慶鷗說：“我怎麼沒看見？”
高小帥裝作可憐，吞吞吐吐地說：“剛放後院了……”
他媽起身就打，還喊著：“你這個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的東西，我養著你幹什麼？啊？我養著你幹什麼？你這個造糞機器，你哪怕能給國家上點兒稅也好啊！你這個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的東西……。我就不該送你出去留學，我真後悔沒把你送到部隊去……。你還學會騙人了你！你這個指望不上的東西，你太讓我失望了……。你逼我絕望啊，你這是逼我……”
高小帥很傷自尊，頭往沙發上一紮，屁股像鴕鳥那樣一撅，說：“你打死我吧！”
他媽也沒了治了，把手裏的掃把一丟，哭起來，高喊著：“叫你爸回來！我叫你爸回來！”
高小帥說：“你叫他回來吧，掐死我。”
陳慶鷗向保姆高喊：“打電話你去給他爸打電話！”保姆站在那裏縮著脖子不敢動。
過了幾天，高小帥他爸真的回來了，卻也沒對高小帥怎麼樣，高小帥還以為就這樣蒙混過關了。
這一天，高小帥他爸說：“好兒子哎，咱兩個賽個車？”高小帥斜了他爸一眼，覺得戰勝這糟老頭子簡直不在話下，混賬比不過你，賽車還比不過你？
他爸開了一輛車，高小帥開了他的賽車，兩個人連夜就出發了。
到了黎明，他爸喊停下休息，兩輛車就停在了一片玉米地旁。高小帥去撒尿，他爸倚車看著他。一會兒高小帥回來，他爸叼著煙，若無其事地說：“父債子還啊小子，明白不？老子我欠了你媽一輩子，你替我還還。”
高小帥說：“自己的債自己還！”
他爸說：“那我生你幹嗎？不就是為了我們老了用的嗎？”
高小帥說：“嘿，我讓你生我了？我小時候你沒讓我用你，你老了我也不讓你用我。”
高小帥他爸笑了笑，說：“風景不錯啊。”
高小帥抬頭看遠處，風景確實不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長著茂綠的莊稼。車燈打向曠野，他們融入此中，簡直就是一幅畫。
高小帥掏出手機，正想要拍照，從玉米地裏鑽出兩個人，搶了他的手機就跑。高小帥喊著：“哎哎你們幹什麼……”隻見那兩人上了他的賽車，車開了。
高小帥喊著：“爸，快追，遇上搶劫的了……”他爸假裝答應著，早已開車追去，還露出得意的笑。
高小帥高喊：“哎哎，等等我呀……”
傳來高小帥他爸的聲音：“小子哎——，你上當了！別惹你媽生氣看不起我，有本事靠自己活著吧啊。”
高小帥看看茫茫黑夜尚未完全退卻，黎明正來，天未亮透，再看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摸摸身上，沒有手機也沒有錢。高小帥從鼻子裏笑了，對他爸不屑。
高小帥向著遠處的燈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