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依列說:“老爺在路邊等著呢!說來回跑怕馬累,就指使我來了。”女東家反複思忖著:“給呢,還是不給呢?”然而手卻把所有的首飾捆了一個小包,“小心點帶著去,啊!”順手遞給了格依列。格依列連聲說:“是的,大奶奶,我一定把它係在腰帶裏好好帶走。”說著解開破舊的寬布腰帶把小包捆紮結實,然後興高采烈地跑了回去。“怎麼這麼長時間!”財主生氣地訓斥道。格依列回答說:“我想離開你遠一點,結果越走越遠,回來時迷了路,轉來轉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別生氣呀,老爺!”財主說:“真是個蠢貨,還有那麼多路呢,現在剛出家門就迷了路,你還能幹什麼呀!走,快走!”說著財主上了馬,格依列背上行李,兩人繼續朝前走去。
第二天傍晚到了丈人家。財主對格依列說:“去報個信兒,告訴說我來了。”格依列飛也似的跑去,給東家的嶽父、嶽母行了跪拜禮說:“我家老爺來了。”全家人都非常高興,嶽丈親自出來迎接。姑爺進了門同所有人都行過跪拜禮。嶽父問起了女兒的情況。聽說女兒有恙在身不能前來,兩位老人十分難過。
格依列卻暗暗高興,因為他腰帶裏沉甸甸的。行過見麵禮,嶽母就進廚房準備飯菜。格依列跟著也走進了廚房,同嶽母奶奶拉起家常來了。敘說了一路上的辛苦之後,他低聲地說:“奶奶,要給我老爺做他最喜歡吃的話,就做炒玉米粒和用香料揉搓的幹菜,這些他最喜歡吃。玉米粒要炒得嫩一點,白一點,因為我老爺最不喜歡吃那種炒黑的和炒糊的。
在家時,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吃炒玉米。可是我家奶奶和我喜歡吃米飯,我家奶奶是離開米飯不行,我也是。而老爺離開炒玉米粒就像沒了命一樣。”嶽母說:“剛進家門的女婿,怎能給他吃炒玉米和幹鹹菜!還能不做米飯吃?明後天再吃炒玉米吧!”說著又忙著準備飯菜了。格依列並不死心,又說:“不是,奶奶,正因為第一天,才應該讓女婿吃得高興,過兩天再吃米飯也行呀!今天就炒玉米吧,我老爺就這麼說的———要是給我炒玉米吃,我就住上它七八天,要不,就不住,找一個借口走開就是了。”
格依列反說正說好不容易把嶽母的心說動了。“好吧,就這樣。”嶽母忙著炒起玉米來了。吃飯的時候,她給格依列端上了豆湯、米飯和炒菜,而給女婿的卻是炒玉米和幹鹹菜。可憐女婿由於整天趕路的勞累和饑餓,能吃上這種飯已經十分香甜了,吃得又多又飽,嶽母暗暗高興聽了格依列的話。
而財主從嶽母的談話中知道,這一切都是格依列操的心,財主十分惱火,暗暗罵著格依列。財主老爺整夜都沒能睡著,像天上打雷一樣,肚裏的半生不熟的炒玉米咕嚕咕嚕地叫個不停。財主肚子疼得實在難忍,他就叫格依列說:“我的肚子疼,快起來跟我到外邊去上茅廁。”格依列說:“這麼黑的夜裏,怎麼上外邊去呀!我害怕老虎狗熊會來的。我可不敢出去!你看,那有一個盛水的空罐子,就在那個裏邊拉吧!明天天不亮我就去把它倒掉,誰也不會知道。”急不可耐的財主老爺慌忙一屁股坐在水罐子上。他一晚上至少有十來次,從那個罐子上起來坐下,坐下起來。天快亮的時候,那罐子都已經快滿了。
財主叫了格依列許多次,可是格依列早被整天的奔波弄得沒魂了。這時候,嶽母起來要拿罐子去提水。財主一看到,慌忙爬起來抓住了水罐說:“我去洗澡,洗完澡我提些幹淨水回來,把水罐給我吧!”嶽母說:“這算幹什麼呀,你去洗你的澡吧,可不能到河邊去提水,讓人笑話,我自己提去吧!”說著兩人奪了起來。嶽母和女婿吵吵嚷嚷倒把格依列吵醒了。他趕忙起來抓住水罐說:“我打水去!”一下子抓住了水罐,三人你搶我奪,互不相讓,瓦罐子被掰成了三片落在地上,臭味立刻溢滿了房間。所有的人都麵麵相覷。
嶽母明白了女婿的用心良苦,女婿羞得無地自容,他低垂著頭連忙朝外邊走去。過了好長時間都沒回來,大家一致認為,女婿因為害臊肯定是回家了。格依列呢?他如願以償,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我去找我老爺去”,說著便告辭了眾人。他先用手摸了摸胡子,又用手摸了摸捆在身上的又破又舊的沉甸甸的腰帶,大步流星地朝自己家走去了。
以上三則陳敏毅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