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嗬嗬一笑:“我一個生意人,我說我的觀點你可別嫌我俗,那就是——誰保佑我,我就信誰。”
我對此回答暗自表示尷尬無語,唯有用微笑來作為積極回應。
大叔見我對其祈福的舉動本身表示不解,便緩緩解釋道:“你是知道的,我們坐的這班火車叫D3116。而這趟火車到杭州之後還會回溫州,因為這火車是從福州南開過來的。”
他說,在一年前的7月份,正是這趟從杭州回福州的火車,由於暴雨雷擊,停在了溫州附近的甬台溫鐵路段。然後從北京開往福州的D301一頭撞在了D3115的“屁股”上,導致D301頭四節車廂由於過度擠壓,脫軌墜入橋下,而被撞的D3115的“屁股”,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坐的16號車廂一等艙也遭到嚴重損毀。現在D301沒了,改頭換麵變成了D365和D366,六六多順,還象征一年365天和閏年的366天,但是我們這趟D3115和D3116依舊存在。大叔說完這些直搖頭,我聽聞其中隱情也趕忙雙手合十求菩薩保佑。
我看了看窗外,列車繼續向杭州方向前進。
我是個不放過任何機會向他人討教學習的人,於是便向這位溫州商人打聽起了其生意之道。大叔歎氣道:“哪有什麼心得喲。現在做生意就是一個字——難!以前的溫州模式,那種小商品大市場的家庭模式隻怕是步履維艱了。”
大叔見我正專注聆聽著,便繼續說道:“我現在做的東西主要麵向出口。你也知道,現在啊美國金融危機,歐洲也有歐債危機,因此需求可謂是大大降低了。”
“那中國呢?中國不是有很大的市場嗎?”我不解地朝大叔眨了眨眼睛,等待著他的回答。
大叔又長歎了一聲:“不是不能做,我實在是不忍心做中國市場啊!”
大叔告訴我,他賣的東西在中國賣的價錢可是美國的一倍多。大叔之所以說不忍做,是因為消費者一方麵不買賬,而另一方麵消費者若是喜歡了,他自己又會覺得心中有愧覺得對不住。“我們溫州人是喜歡炒房產,炒得全國人民都恨我們。但是,我們溫州人也喜歡做企業。我們炒房子的錢也是辛苦錢。雖然做的是民營企業,但是我們講良心,講公平!以前我有個朋友是在專門搞出口轉內銷的行當,我都沒和他再打過交道。”大叔說著眼鏡裏流露出不屑的目光。
“那麼,為什麼國內買東西會比國外貴呢?我也留過學,確實感受到國外的奢侈品是比國內便宜。”
大叔笑著擺了擺手:“你以為你買的奢侈品真的是‘Made in Italy’、‘Made in France’嗎?其實很多手袋除了手柄以外都是在中國生產的。它們隻是運到意大利,裝個手柄,貼上‘Made in Italy’再運回國,但這個時候的價格就已然翻了好幾倍了。究其原因很重要兩點就是是稅和費!在咱們這兒光增值稅就有17%,國外進口的東西還有進口關稅,這些稅加在價格裏,你倒是說說這價格能不高麼?”
我想了想,點點頭:“也是。在國外我去買東西很有納稅的感覺,因為大件物品的價格裏都會告訴顧客含了百分之幾的稅,甚至有些小件也標。但在中國,幾乎沒有多少商品會告訴你,你買它的時候納了多少稅。”
大叔也點頭繼續道:“沒錯,稅是其一,其二就是費。在咱們這兒,運輸成本很高,因為你在公路上走要交過路費,外加你還得向賣場繳納進場費、攤位費、上架費和節慶費。這些稅和費也直接或者間接轉嫁到了消費者頭上。所以,內貴外賤的事兒就不難理解了。”
我正欲繼續提問,忽然覺得肩膀上遭人輕拍。
我正詫異是誰,眼前浮現的是司機師傅的笑臉,恰似當時的陽光:“朋友,火車站到了。”
車窗外,陽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