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觀海聽濤(2 / 3)

“老伯你這是幹什麼,嚇了我好一大跳。我正做著夢,朦朧中聽得一聲巨響,還以為普快雖然在服務環境上不能和高鐵接軌,但是在事故發生率上可以率先跟進。”

“哈,你這話說的倒是一點也不迷糊。”老人被這中年人一番插科打諢,怒氣漸消,臉上顏色也和悅起來。正所謂不打哆嗦不相識,我們三人的氣氛忽然一下子融洽了許多。

聊著聊著,才知老伯姓震,年近耄耋,曾是退伍老團長的他從建甌來,在這列車硬座上坐了一晚。雖然老人沒有細說,但我從他滄桑的眼神和那條不怎麼利索的腿便能看出他一定是個有著許多故事的人。而中年男子卻是我的浙江老鄉,姓賈,來自義烏,是一個做小本生意的老板,淩晨12點多上的車,到現在一宿沒睡,所以剛才不慎就犯困了。然而與其說他是個小老板,倒不如說他更像是他自己形容的那樣。“我就是個高級打工仔。”

賈老板此時已從之前的困意中完全走出,眼神開始變得閃亮,但聽得他煞有興致扳著自己的手指說:“我一年下來,刨去開支,交的稅比我賺的還多。這不是在幫國家打工是什麼?”

然而震老爺子似乎沒聽見賈老板的訴苦,依舊針對我之前的話題,感慨到:“奶奶的,莫看老夫退伍了!上了戰場,非打得小菲律賓趴下不可!”那堅定的語氣,絕對由不得反駁。我知道我之前期待的傳奇故事現在也應該揭幕了。

聽震老爺子說,在他出生還沒多久之後,他的父母就死在了戰火中。他打小兒就是個小八路,那時候在山東,他可是出了名的小“快遞員”。後來解放了,老伯也沒閑著,參加中國人民誌願軍奉命出征朝鮮,那個時候老伯隸屬高炮第一團。說起那段經曆,老伯真是眉飛色舞、神采奕奕,說到激動處更是哼了一句“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那神情仿佛是又回到了他的18歲。(當年18歲的我們的敵人又是什麼呢?高考嗎,同樣是戰場,這差距怎麼那麼大呢。古有曹植七步成詩,今有莘莘學子十幾年磨一劍也一定能喊出那麼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抗美援朝勝利回國後,由於老爺子立了戰功,便從一名小兵連升兩級成了連長,手下管著七十來號人。他們被調配至廣西邊境駐守,而這一駐守就是20年。而正是在廣西,老爺子遇見了自己的愛人。正說到興起,老人家卻不禁眼眶濕潤起來。一個幾經生死的老人,談及喪妻,幾度哽咽。

“當時窮啊,買不起吃的,也沒有啥吃的。連吃都吃不飽,別談啥營養了。我的愛人總是偷偷地把她那份省下來給我吃,可她自己身體其實是不好的。後來害了場病,起初以為小事一樁,可沒料卻如此每況愈下。”說到此處,老人又開始陷入停頓,眼中的淚還是止不住地奪眶而出。老人家的愛人終究沒有敵得過病魔。而當她去世時兩個人的婚姻才維持了不到兩年。至今老伯還是孤身一人,沒有續弦。

震老爺子擦了擦淚說:“那三年,真是天災啊!”

盡管我一個勁地用眼神示意賈老板不要插嘴打斷老人家的話,但他還是不屑地哼了一句:“什麼天災,我看那簡直就是人禍!”

然而震老爺子還是沒理會他的話語,就仿佛那話隨著老人的敘述卷入了流逝的時光中,悄然不見了。但聽得老爺子繼續說道:“我就那麼得過且過了10年,又渾渾噩噩了10年,從連長升到了營長。然後突然有一天,上麵說是中越因為邊境問題幹起架來了。”震老爺子因為駐守廣西,自然是首當其衝成為了第一線的部隊。震老伯每每說到打仗,都會顯得情緒激動。他說當時他奉命指揮前線的陸軍野戰部隊:“都怪當初上頭沒派我去指揮炮兵營,你看看那些前線的炮兵營,完全沒個水準嘛,有時都會打傷自家兄弟。我手下幾個精銳的連,居然好些都是被自家炮火打傷的!”說著,震老伯抬起他那條腿,說道,“瞧,我這腿,就是他娘的自家炮彈搞的鬼!”受傷之後的震營長就被調居到後方,又後來就被升為副團直至現在,被派在福建南平軍分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