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開了嘴角,傻傻地笑著,一步一步後退,從他們的世界裏慢慢地消失。
他們才是一對,根本就沒有我介入的餘地,我不想去他們麵前,扮演一個開心地為他們祝福的好友。
請原諒,我做不到。
是我誤以為那些他對我的好,如同我對他的好一樣,裏麵藏著很多很多的愛,即使沒有表達出來,它也不容人忽視。
可是到頭來,月凉他並不愛我,從頭到尾但是我一個人的臆想……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讓人覺得悲傷的事麼?
獨自走在這個四處洋溢這歡快和溫馨節日氣氛的街頭,我所能感覺到的卻隻有加倍的寒冷。心底仿佛是被人在大冬天澆上了一勺冰水,那冰冷的感覺滲入了骨髓……
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許願橋的,隻是隨著本能在走著。
拖著的雙腿好累,好累……累得我隻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地休息一下。
突然,有個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小妹妹,你怎麼了?”
那聲音裏似乎有種安撫人的魔力,讓人有一種安心和莫名的信賴。
我朝著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站在路燈陰影裏的那個人,竟然是咖啡店裏那個奇怪地看著我的大叔。
“我……”我想開口,可劇烈疼痛著的心髒,讓我一開口就會掉下眼淚來。
我不想在別人眼前哭泣,讓他們看到我這狼狽到無以複加的悲慘狀況,所以麵對他,我隻能保持不禮貌的沉默。
他想幹什麼?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突然的偶遇,換作平時或許我會好奇地探尋究竟,可現在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在我的小世界裏麵一個人悲傷、難過。
他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用憐憫的眼光看著我,仿佛他已經知曉一切的緣由。
那種眼神裏的同情和安慰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也讓我心裏的容忍飆升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在他眼前掉了下來,如潮水般襲來的羞恥感讓我忍不住遷怒於他,朝他大吼:“走開!不要看我!”
然而我裝腔作勢的怒吼並沒有將他嚇退,他反而小小地朝我走了兩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微笑著的嘴唇吐出了裹著溫柔的字眼:“出什麼事了?怎麼哭得這麼厲害?誰欺負你了嗎?”
“討厭!走開!”
他越是這樣善解人意,我越是覺得難堪,更加大聲地嗬斥著他,企圖讓他從我眼前消失。
被人同情的那種感覺糟糕到讓我有想死的衝動。
“是失戀了嗎?”
他無意地猜測揭開了我的傷口,讓我像受傷的野獸一樣歇斯底裏地朝他尖叫:“滾開!我不要你管!”
人絕望到了極點,還要什麼風度呢?是難看還是醜陋,又有誰在乎呢?
我突然像被戳了一個口子的氣球,當那虛張聲勢的怒火泄露幹淨以後,留下的隻有那個軟弱的真實。
我的聲音裏不複之前的凶狠和尖銳,隻有令人同情的軟弱祈求:“求求你別管我了,我的心快痛死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真的有這麼痛嗎?”
他的聲音有一點點困惑,卻像一把打開了我內心大門的鑰匙,讓我情不自禁地回應他。
“痛死了……”
心髒傳來的疼痛在我承認的這一刻猛地襲來,那痛楚讓我彎下腰蹲到了地上,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肩膀,仿佛隻有這樣才會有一雙臂膀幫助我度過這難熬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麼,如果我有一個辦法讓你不這麼痛,你想不想試試呢?”
突然憑空出來的建議,讓我猛地抬頭看向他。
他的眼神裏沒有玩笑的意味,他是認真的。
“有……有嗎?”
會有這樣的辦法嗎?
“有的,有一個可以取走你痛苦記憶的辦法,讓你從今以後再也記不得讓你難過的事情……”說這話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接著說,“你想試一試嗎?”
“想!”如果真的有,怎麼不想?我想,我當然好想,我好想讓心別再碎了,都碎成了千萬片了,它不要再碎了。隻要有辦法停止,任何辦法我都願意去試。
“那好,我給你名片,這是那個能取走你痛苦記憶的公司的地址……”
白色紙片被遞到了我的麵前,我直直地看著它,卻因為淚眼模糊而看不清楚上麵的字。
我下意識地接過那張紙片,把它緊緊攥在手裏。
這個地址上的公司能取走讓我痛苦的記憶?
“這是真的嗎?”
洶湧的淚水無法抑製,可我已經累到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擦掉它們。
“是真的,你來吧。我在那裏等你,然後把你不要的東西取走,讓你不會再難過。”
“是嗎?”
如果有這種荒謬卻真的能取走記憶的方法……為什麼不試試?
反正,怎麼樣他也不會喜歡我的。那些他不在意,卻被我深深在意的記憶隻會伴隨著我、提醒著我——我愛的人不愛我。
他不愛我。
這是多麼可怕,讓人的心可以碎了一次又一次的事實。
這種巨大的悲傷,我一個人承受不住!
我要把它們取走,我隻是不想再要關於他的記憶了。
它們會分分秒秒地奪走我的呼吸,讓我痛苦,我承認這些年我對他的喜歡隻是一場空。
到了那個地址,大叔看著我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他溫和地對我說:“如果你確定的話,請在按協議上簽上你的名字吧。”
這一次我沒有再去想那個讓我心碎的名字。
拿過筆,我在那張紙上毫不猶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授權他把我的記憶拿走。
他接過授權書,朝我笑了笑,帶著我來到了裏麵的一個房間。
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裏麵,隻有一台像棺材一樣散發著冰冷氣息的長條容器。
這就是那個人所說的,能去走我痛苦記憶的盒子嗎?
我用懷疑的眼神看他,可卻看見了他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用最溫柔的聲音對我說:“躺進去,孩子,那裏有一個不會讓你受傷害的世界。”
那聲音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輕撫著我受傷的靈魂。
不會受傷麼?
真有那樣的世界嗎?
這樣的疑惑在他的聲音裏麵被完全的消融掉了,就像遇見了豔陽的冰雪那樣,消融殆盡。
光著腳踩在金屬台上,冰涼的寒意從足底升起,讓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可是心底的某一個角落卻因為這神奇的盒子變得溫暖起來。
遺忘真好。。
嗬嗬。。
我仿佛聽見了自己因為釋放了那積壓的痛苦而發出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