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背著公子連夜趕路上琅月山,路上多少的大夫拒絕給傷的如此之嚴重的公子看病。他每每差點要提劍相逼,公子卻總能在背上輕喚自己,喚得自己片刻的清明。而自己也是忍下一口氣,直到把公子背到了琅月山公子才被救了回來。
多少個夜晚的疼痛的治療,多少個夜晚隱忍的叫聲。影八胸口的傷也跟著疼,卻似更能感受到公子的疼。畢竟……他背負的不僅僅是自己啊。
罹月失憶,他要去追尋罹月。罹月中毒,他要為罹月尋求解藥。看起來多麼容易的鏈接關係,卻讓公子曆了多少苦難?
四極花都有守護獸的守護,僅僅是極南花的守護豹就已經讓公子拚盡全力,勉強自保之餘才取得了極南花的花蕊。片羽之重的解藥,卻盛載了公子說不清道不明及其沉重的情感。影八的心也在痛,感同身受一般的痛。
卻又是表達不出來,隻能看著公子一次次在死亡的脖頸下逃過,身上又加一道傷疤。看公子笑的雲淡風輕,看公子笑的流光溢彩,看公子笑的冷漠且憂傷,卻又偏偏不能告訴罹月公子背負的一切。
影八閉上了眼,恢複了平靜。饒子墨看影八神色已從激動中緩過神來,隻是為影八沏了一杯茶道:“影八,坐下來,喝杯茶。”
野茶,極苦,讓影八忍不住皺眉。饒子墨看見影八糾葛在一起的眉頭笑道:“若這是南宮悅給你沏的茶,你可會擺出這副神色?”
影八臉上有些不自然,端的是平時木訥,卻也知心中是有幾分喜歡南宮悅這般灑脫的女子的,抿著唇,回味了一圈餘味,然後道:“不會,心愛之人給的東西,再如何不歡喜也絕不會擺出臉色給她看。”
“心愛之人……”饒子墨神色有些調侃,影八略是窘迫。饒子墨卻沒有繼續再拿影八作笑話,隻是道:“你也說了,心愛之人給了東西,再如何不歡喜也不能顯現在臉上。我現在便是如你這般,罹月給我再多的苦水,我都隻能笑著咽下去。”
“公子你……”影八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影八,你公子確實是喜歡上了罹月。不再僅僅是為了補償,為了愧疚。”饒子墨打開綢扇,涼風吹苦意。
“那為何公子不肯告訴罹月小姐。”影八不自覺又倒了一杯苦茶。
“補償已經讓她有負擔,愛?愛恐怕是會逼瘋了她吧……”饒子墨輕笑,手撫上自己的胸口,似是有些憂傷道:“何況,她心中,早已經住了一個人……”
影八看饒子墨已像是沉入了思慮中,默默地擱下茶杯,退出了房內。
饒子墨卻是把玩著手中的杯子,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呢?或許是小時候就已經暗藏了情愫,或者是焦急的尋她時心中狂草般生長出的牽掛,亦或是謝府與她玩鬧時衍生的思念,還是一路不安旅途中同生死共患難時暗藏的深情?
不知道,果真是不知道啊……自己晚尋到了罹月一步,罹月已和謝經秋相遇,自己怕是錯過了最好的時光,罹月的心也就已經寄托在了謝經秋的身上了吧。
哈哈,天道真是玩弄人心。偏偏謝經秋是最最不能同罹月在一起的人,還要他一手將他們送入離別的深淵。饒子墨笑,笑的冷漠而無神,正是饒子墨和蒙麵人對戰時罹月最恐懼的那種笑。
罹月不知道,隻是一瞬間,饒子墨那段已是飛過萬千個年頭。她隻是莫名的生了氣,出門後就開始後悔了。饒子墨對自己這般好,自己不但不懂得如何去感謝,卻還是向他發火,哀歎一聲,罹月無奈的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如果說謝經秋是在她人生大雪封心時拯救他的炭火,饒子墨卻像是無時無刻都在關懷他的明月,一日日的積攢起來,像是一筆難以償還的債。罹月心中幾分酸楚,想起饒子墨時心中卻又有幾分不受控製的甜蜜。
罹月摸到袖口那幾縷白嫩的花蕊,心下柔軟。混沌不清的感情似乎有了些分明,罹月將小布包收緊櫃子的最裏麵,合上。那朵對著謝經秋想小草一般不起眼的心中的小花漸漸的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