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青歎了一口氣道:“年年妹妹,你這番去找人,先不說能不能找到人,找到人之前指不定你自個兒就傷勢加重,性命就去了九成。你若是你的朋友,可想看見你這番模樣?”
阮年年沉默了,是啊,自己這番殘破的身軀如何找的到饒子墨,就算找到了,自己恐怕生氣已去了九成,饒子墨定然也不會好過。阮年年沉吟了一番,倏爾深深的跪下,顧言青慌忙地要扶起阮年年,阮年年卻不肯起,雙手扶住顧言青的臂膀,淚眼婆娑道:“年年心知留下是份負擔,但年年心存苟且生意,隻怕又還得麻煩大哥幾日,此等恩情年年此時不能報,以後必定想報。”
顧言青安慰一般的拍了拍阮年年的後背,細心的避開了傷處。阮年年心中覺得踏實,這一留便留了十餘日。
第十日阮年年阮年年拿著手中的玉米棒子,一粒粒的剝下放在盤子裏,顧言青買了些肉說晚上要用玉米炒來給阮年年和顧二妹補補身子。阮年年對這個相處不過半月的大哥著實是信任,相處的也和樂。
阮年年低下頭笑了笑,傷口已經好了大半,傷口開始結痂,許是自己命硬,平常大傷後如若發炎必定引起傷熱。但她在昏迷前狠心的清理祛除了大半的淤血膿腫,被救回來之後顧言青也細心照料,傷熱也在自己昏迷的那幾日中漸漸退出。阮年年動了動右臂,如果不過分的使用右臂導致傷口裂開就不會有大礙。
今晚連夜就走是最好的罷,免了離別,恐怕顧言青也不會讓她傷完全好之前離去。但顧言青不是她,他縱然體會的了自己身體上的傷痛,卻體會不了自己心的傷痛。半月的時間已經足夠的長,影八或許已經找到了饒子墨,又或許饒子墨仍舊獨自頂著傷前行。她怎能安穩於此貪戀時光。
顧二妹自是不知阮年年流轉的心思,笑嘻嘻的啃著熟了的玉米棒子將頭擱在阮年年的腿上嬌憨的笑道:“阮姐姐,哥哥說今晚有好吃的,紅紅很開心,姐姐開不開心?”
阮年年溫柔的笑意流出,摸了摸顧二妹的小腦袋道:“開心,紅紅開心姐姐也自然開心。”而後頓住,心中萬千心思纏繞,分明的錯節,卻又都分明的指向同一個方向。
是夜,寂靜的夜,阮年年從床榻上起身,從房間的衣箱中換上顧言青的衣裳,衣裳頗大,阮年年隻得卷了卷褲腳,看上去有些滑稽。她走到榻前小心的晃醒顧二妹,顧二妹半是朦朧的從床上呢喃的起身道:“姐姐這是怎麼了,天還黑著你怎麼就起身了。”
阮年年有些澀然一笑,心中對著顧家兄妹的愧疚散開道:“紅紅,姐姐要走了,晨起時你幫忙告訴你哥哥可好?”
顧二妹卻是瞬間就紅了眼眶,麋鹿般的眼睛就要迸出淚意來,阮年年忙抱住顧二妹安慰道:“紅紅莫要哭,姐姐以後還會來看你。姐姐如果這時候不走,姐姐以後恐怕會難過的死掉。”
顧二妹的小手小腳在阮年年身上有些慌張的揮動起來,一不留神碰到了阮年年的傷口,阮年年悶哼一聲。顧二妹知道自己碰傷了姐姐,於是不再動,哽咽道:“姐姐真的以後還會回來嗎?”
阮年年心中一動,放開顧二妹,笑容中帶著一絲淚意。不過半月餘的時光,有這樣一個踏實擔心自己安慰的大哥,又有一個這樣惹人疼愛的妹妹,阮年年著實的感動。對著顧二妹點點頭道:“嗯,會回來的,但姐姐不能親自告訴你哥哥了,明日幫我告訴他可好?”
顧二妹把眼淚憋了回去,鼓著包子臉點點頭,阮年年欣慰一笑,關上房門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想走?”顧言青鐵青著臉色站在門前,阮年年慌張之下像是做錯了事的孩童,有些手足無措。顧言青卻是在昏暗的夜色裏對著阮年年一笑,將手中的布包扔向阮年年,阮年年一接,隻覺有點沉重,剛要張口就被顧言青給擋住。
“走吧,要走就走。但你要這樣孑然一身的走?你又要如何去尋你的朋友?衣服和銀兩我都備了些,雖不多,但夠路上溫飽,其他就要看你自己的了。”阮年年的淚意再也藏不住,一顆顆的就落了下來。
顧言青卻是背向他,對著圓滿的月亮說道:“年年,大哥再送你一程。你此番離去,就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了。”
阮年年哽咽著拉住了顧言青因勞作而長滿繭子的手,顧言青在月光下回了阮年年一個踏實而溫暖的微笑。
“妹妹,待大哥我送你這萬水千山的第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