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漣漪命起歸雲城(一)(1 / 2)

是五月薄熱的時節,柳條褪去了三四月純然的嫩綠,在陽光下顯得分外的青翠。多雨的季節使得莖葉上錯覺一般籠著一層氤氳的水霧。

阮年年朝向著溪水洗下手,掬了一捧清涼的溪水,無意間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幾縷細細的短發盤旋在脖頸間,一隻蜉蝣低低的飛行在離水麵不足一寸的地方,隻是刹那間就忽然墜落,就像是被溪水舔舐了生命一般墜落水底。

阮年年怔怔的看著短命的蜉蝣,回頭看著在柳樹下閉目歇息的饒子墨,低聲自嘲般的說了一句:“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啪!”阮年年一震。“啪!啪!啪!”阮年年繼而一震。一片陰暗遮住阮年年方寸的陽光,影八舉著自己的長劍,幾條被穿肚而過的魚仍舊不死心的跳動,幾點帶著血腥味的水滴被甩到阮年年的臉上……

影八:“……”木然。

阮年年:“…………”挑眉。

影八:“………………”木然。

阮年年:“……………………”再挑眉。

影八:“…………………………”木然。

阮年年:“……沒……事……”阮年年眉要挑的抽筋了。

阮年年僵硬的抹去臉上的魚腥味,欲哭無淚了。自己連三腳貓功夫都不會,不要說武功比不上他們了,就連沉默都沒他們主仆倆厲害,所以無論怎樣最後繳械投降的都是自己啊……

阮年年擦拭的手頓了頓,瀲灩初夏的光在水麵蕩漾,她又想起一月前出行時馬車裏的對話。

“阮年年,聽聞經秋初遇你時你是落魄街頭吧。”饒子墨從紅木雕花的小方盒中用銀勺舀出一勺碧螺春。

“是……”饒年年漫不經心的回應,她正把饒子墨的書都豎成一排玩推到遊戲。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和難民一起流浪街頭嗎?”饒子墨提起影八從過路酒家買來的開水,癟了一小塊的小銅壺正是當日從房頂不幸喪生的那一隻。

阮年年對著饒子墨手中的銅壺翻了翻白眼道:“不知道,我來豐都城之前的記憶都隻有少許的片段,純然是不知知曉以往的事,或許是被父母遺棄了,或許是家在戰亂裏亡了。”

饒子墨古怪的一笑,合上紫砂壺的壺蓋,手指撫摸了一下壺蓋上的燒製的蓮花紋:“你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在意又能怎樣,不在意又能怎樣,若是不好的記憶,忘卻了不是更好麼,何必要去想起來。”阮年年抬頭輕瞥了饒子墨一眼,饒子墨低著頭看不出神色,隻有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巧在紫砂壺蓋上。

“饒子墨,你必定是知道些什麼,但是於我過去的事情,我什麼都不想知道。”阮年年眼睛倏忽一睜,露出些毅然決然的目光。

“年年,你必須知道。而事情的答案我不能告訴你,要待你自己去追尋。”饒子墨從胸腔裏發出一聲悶笑,頗是蹊蹺的將剛煮好的茶放到阮年年麵前道:“年年,第一道茶總是苦的,品茶隻能品第二道……”若是由我說出口,恐怕你就苦澀的不能如現在這般無謂了吧。

阮年年抿了一口苦茶,苦澀的味道迅速的深入骨髓全然沒有茶的清香,瞬間讓阮年年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車內隻餘饒子墨發自胸腔蹊蹺的笑聲。

阮年年把思緒從回憶中掙紮的拉扯出來,把手上混合著些許血腥味的溪水隨意的往身上一抹,大大咧咧地拍下粘在裙裾上黏膩的泥土和雜草。

影八已經利落幹淨的對著幾條魚施展了開膛破肚術。一,二,三。阮年年掐著指頭情趣盎然的數數,影八果然在三刀之內秒殺一條魚,阮年年立馬狗腿的接過那條用樹杈串起來的魚,抑製住雀躍的心,默默地為小魚普渡了一下。

阮年年走至饒子墨歇息的柳樹旁,饒子墨雙眼微闔,忽如蝶翼的睫毛安穩的垂放,兩旁黑澤光亮的發絲柔軟的灑落的肩膀上,名貴卻看起來不張揚的白玉冠綰起一半的頭發。右腿微微弓起,雙手輕輕地放在右膝上。雖著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但天地山水卻都為他做了陪襯。

阮年年心裏默默的歎息一句,紅顏禍水注定害人不淺,賭氣般的將樹枝狠狠地往火堆旁一插,掉落的水滴在火堆上激起一陣嘶嘶聲。罷了拾起擱置在一旁的《四極訪遊錄》看起來。

大陸有神秘荒蠻的四極,四極與大陸之間有大陸橋相連,雖歸大陸管轄,但除卻經商之外的往來簡直是屈指可數,四極更是有神秘而稀奇的四極花,東極花、南極花、西極花、北極花,半年開一度,且僅存七日,四極花順序開放,若是有人想要見到盛放的四極需得耗時兩年以上方可達成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