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多,是黃河上遊的一個縣,因為水域眾多,便有了“千湖之縣”的美譽。在地圖上找這個地方,並不很難。但要身臨其境,就不容易了。這裏,距西寧有497公裏,距河流源頭卻不足300公裏,就是從西寧出發,也要長途顛簸、翻山越嶺。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薑塔嶺就不是一件易事。
黃河水文第一站就設在這海拔4200多米、最低氣溫-53℃、年平均氣溫隻有-4.1℃的地方。1977年7月,謝會貴從黃河水利學校一畢業就來到這個水文站工作。如今,他已經50歲了,還留在這裏。屈指一算,快30年了。這個水文站,現在隻有3個人。
這裏條件的艱苦,是超出人們想象的:這裏沒有四季之分,隻有冷暖之別,一年到頭都離不開火爐。這裏風沙彌漫,讓人常常蓬頭垢麵。由於高寒缺氧,有時走路都很困難,更不要說工作了,而謝會貴竟要在冰天雪地裏挖雪、打冰孔、測流量。每測一次,常常要花兩三個小時,白天測完了,晚上還要接著測,常常沒時間吃飯。有時困得受不了了,就在雪道裏休息。有一次,他失足掉入水中,褲子很快便凍成了冰棒,但他顧不上換,一直堅持幹完才返回。謝會貴16歲的女兒謝婷婷告訴記者,由於長期在高寒地區工作,父親落下了許多疾病,常常關節痛。就是這樣,謝會貴他們掌握了黃河上遊的水文狀況、江河源頭的生態變化規律,為整個黃河流域的防澇、抗旱和水資源的綜合利用提供了可靠的依據。
國家要實施南水北調西線工程,謝會貴為此投入前期勘察工作,走遍了黃河上遊各個流域。為了掌握第一手科學資料,他不僅挖開了1米多厚的積雪,而且打穿了1.5米厚的堅冰。這又苦又累的活,他幹得最多、幹得最好。為此,他落下了個“瑪多打冰機”的綽號。
1986年,上級調他到荒無人煙的鄂陵湖水文站工作。那裏離瑪多縣縣城還有60多公裏,條件更為艱苦,但謝會貴二話不說,帶上測量工具和生活用品就出發了。直到後來,上級看那裏實在不適合人類生存,才決定把他們全部撤回。1991年後,上級決定實行站隊結合,成立了瑪多水文巡測分隊。這個分隊要負責鄂陵湖、黃河沿、黃河鄉三個斷麵的監測,謝會貴一個人既開車又測量,節約了大筆開支,而他自己卻從沒有領過出車補貼。
謝會貴現在的家安在西寧。每一次離家,常常幾個月也回不了一次。他的女兒謝婷婷告訴記者:2006年,他父親是4月份離家的,直到11月才回來。隨後,他陪采訪他的記者又去了一趟瑪多。再過幾天,他又要與家人長時間分別了。
由於長期兩地分居,謝會貴與自由戀愛的第一個妻子結婚沒幾年,感情就出現了危機。但他卻一次又一次把探親的機會讓給別人。這對結婚時曾轟動瑪多縣縣城、令人十分羨慕且已育有兩個兒子的夫妻,最終還是令人遺憾地分手了。分手那天,他的前妻泣不成聲。他忍著痛苦,平靜地對親朋好友說:“什麼都不怨。其實,她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人。”後來,他又找到新的感情歸屬。妻子不僅又為他生了個可愛的女兒,而且精心照料他與第一個妻子生的兒子。現在,他的兒子正在包頭讀書。所有這些,都令他感到無比欣慰。
年輕時英俊瀟灑、頗受姑娘青睞的謝會貴,由於長期在艱苦條件下工作,又吃不到蔬菜等必需的營養食品,過早地謝頂了。他不得不整天都戴著帽子。
謝會貴雖然長期在高原工作,但也有高原反應。每次從西寧回到崗位,他都胸悶氣短、呼吸急促、頭痛欲裂,很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謝會貴也有苦悶時,每到這時,他就猛抽煙、喝酒,唱《青藏高原》和《桑吉卓瑪》。他那蒼涼的歌喉,很有感染力。
謝會貴是怎樣一個人?黃委會西寧水文水資源勘測局副局長範世雄用八個字來評價他:“不怕吃苦,踏實認真。”謝婷婷也對記者說:“父親吃苦耐勞、堅忍不拔的精神,令我感動,也為我樹立了榜樣。”
(原載2006年12月13日《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