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也會懷疑紫薇是不是對我有意思,不過一看到她跳下車挽住劉向陽的脖子,我就暗歎,真是我們的好大嫂啊。
為了避免自己不能把持,我決定去找一個女朋友。找一個的前提是要有目標,而自從孫菲菲離開以後,我身邊基本沒有什麼異性。
事實上,在孫菲菲自殺的消息傳來以後,我和萬寶路都被教導主任叫去談過話。我記不得具體談過什麼,大致就是問了一些關於孫菲菲的事情。那次談話結束以後,基本沒有女的跟我說過話了,不過也可能是我不想。
如果這樣的一個朋友都不能相信我,那我還能找到怎麼樣的朋友?
但是我也想,如果孫菲菲真的把她自殺的消息告訴我,我是否會阻止她?
列車駛進一個隧道,漆黑一片。
不知道現在是在哪裏。我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就脫一件衣服,按這樣的速度,再不下車,我可能就要無衣可脫了。
周遭突然暗下來讓我有些不適應,一直以來的教育讓我隻能看見光明。
整個車廂隻剩下那台懸掛著的電視發出微弱的光芒。依然是剛剛那個電視劇的預告,這個電視劇的名字叫《新還珠格格》。由於隻是預告,我不知道它和十年前的那個版本的本質區別。很多人都在議論一部曾經引起如此大影響的電視劇是否要這麼急著重拍?其實這完全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投資方肯出錢,電視台肯播出,觀眾從來就沒有太多的選擇權。況且現在的電視節目到處都是廣告,能有電視劇看就不錯了。
“小飛?”
“嗯,葉子,你醒了?”
“我怎麼睡了這麼久啊,天都黑了。”
“是啊,又是一天過去了。”
“時間過得好快,你還不知道要去哪裏麼?”
我看看表:“嗯,估計快了。”
“小飛,你為什麼要去那裏?”
我愣了一下,從來沒有想過葉子會問這個問題:“算是找一個解釋吧。”
“就是你當初說喜歡很多年的那個女孩?”
我一臉驚訝——還好由於光線的問題葉子無法察覺——“你說的是哪個女孩?”
“就是你在遇到我以前的唄。”
葉子說得相當輕鬆,我聽得相當緊張:“……不是。”
“那是哪個女孩?”
我奇怪她怎麼一覺醒來活得這麼明白:“不是的,你想太多了——是我的一個朋友。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
“哈哈,你緊張了……”
我坦然道:“沒有,我也說不清楚。”
……
“葉子。”
……
“葉子?”
……
我緊張道:“葉子,你怎麼了?”——聽到的是葉子微微的輕鼾,就這樣睡著了?
不知道過會她醒過來我應該作何解釋——也許應該告訴她吧。
在我苦於如何才能有一個女朋友的時候,蟲子混得如魚得水。
作為吉祥物一樣的偶像,很多女生都給蟲子寫過情書。蟲子很樂於分享他是如何向女生表白的。
首先蟲子會騎著自行車載著女生去類似於小山坡之類的地方。因為蟲子不太能夠早起,所以時間會是傍晚。夕陽染紅了半邊天,蟲子一邊推著自行車一邊指著太陽:“啊,真美啊。”
女孩隨聲附和:“是啊,真美。”
蟲子說:“其實我心裏有個人,比夕陽還要漂亮。”
女孩好奇說:“是誰啊?”
蟲子說:“我不能告訴你。”
女孩更加好奇:“你說嘛。”
蟲子說:“我怕我告訴你,你就離開我。”
女孩的臉微紅:“你說吧。”
蟲子雙眼直視女孩:“這個人,遠在天邊盡在眼前。”
這一招蟲子屢試不爽,可惜我從來沒有嚐試過。
我更關心的是如何去認識一個我喜歡的女孩。
如果蟲子學校裏看到一個女孩,他會先打聽到女孩的姓名,然後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坐在女孩的對麵:“同學,你好,請問這個座位我可以坐嗎?”
一般女孩不會拒絕。
接下去蟲子會在女孩快吃完的時候放下筷子:“同學,我發現你很像一個人。”
女孩就會好奇:“是誰啊?”
蟲子說:“AB(女孩的名字的首字母)。”
女孩不解地看著蟲子。
蟲子說:“有個秘密,現在跟你說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
女孩更加好奇:“你說嘛。”
蟲子說:“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給你個提示。”
女孩說:“你說吧。”
蟲子雙眼直視女孩:“我會成為你未來一個重要的人。”
一般這個時候我會出現:“陳衝,和你女朋友吃飯啊。”
接著我們就看女孩的反應。女孩表示默許或者羞澀,就說明有戲;女孩憤然離開或者開罵,就說明放棄。
一切就緒。我意識到,我已經很難真心去喜歡一個女孩了。
22
“唰——”車子已經暴露在了山洞以外。
眼睛又開始刺痛起來,原來我可以適應黑暗的。從窗外望去,是無盡的田野。田野邊上是彎彎曲曲的小河,偶爾能看見幾許人家,炊煙嫋嫋。夕陽照得小河閃爍著點點粼光。列車就這樣行進在鐵軌上,鄉林間。眼前的畫麵給我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也許火車“哐哐”的聲響更多的是對周遭寧靜的破壞。就像電視裏孜孜不倦的預告是對車廂平靜的破壞。
有人開始說話:“怎麼老是放這個?就不能換點別的麼?”
說完電視好像聽見了群眾的呼聲,顯示退出光盤的畫麵,估計是要換光盤了。稍等片刻,又出現了畫麵,還是《新還珠格格》的預告,不過和剛剛的有所不同。連我都差點以為會放別的了,搞了半天,是放的下半集。
葉子睜開眼:“奇怪,怎麼換了?”
我說:“一樣,和原版的沒法比。”
葉子問:“你看過老版的?”
我遺憾道:“沒有。——你收拾收拾,估計快到站了。”
葉子不解地看著我:“我沒帶東西。——你怎麼知道快到站了?”
我說:“你聽,火車的聲音在慢慢輕下去,地勢在上升,應該是在慢慢刹車。”
葉子佩服道:“你知道的真多。”
我慚愧道:“沒什麼,都是不小心。對於這個世界,我知道的都是意外,我未知的都是應該。”
葉子突然快樂地哼起來:“至少你可以說,我懂活著的最寂寞,我擁有的都是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我說:“歌詞?”
葉子說:“嗯。”
我說:“有道理。”——說完突然想起剛剛黑暗中和葉子的談話,我決定告訴她一切——“葉子,你剛剛醒過來過,你記得麼?”
葉子撲閃著眼睛:“有麼?”
我有點泄氣:“也許是我的錯覺。”
葉子指著窗外的風景:“你看,竹林,好漂亮。”
我釋然道:“你等等,我給你和窗外的風景拍一張照片吧。”
拍完照片手機振動了起來,我站起來:“喂?”
“老張?”
“嗯,老徐?”
“你怎麼想起來要找方思言?”
我頓了頓:“這個,一時半會兒我說不清楚。你有方思言的電話號碼嗎?”
“有倒是有,不過我已經幫你打過了,打不通的。”
我掩不住失落:“這樣啊,那好吧,有機會找你吃飯——”
“我還沒說完呢,不過,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清楚。”
“嗯?什麼意思?”
“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了?”
“警察啊——怎麼——哦——”
“懂了?”
“嗯,差不多,你還知道什麼?”
“我有她家的住址。”
“行,你發短信給我吧。”
“好嘞——你……是為了那個人吧。”
“嗯?算是吧。”
“哈哈哈,小子,夠可以的啊,這都十多年了啊。”
“老徐,佩服吧,以身相許啊,哈哈哈哈。”
“丫的——隊長來了——記得請客——”
不等我作答,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車子已經進站了,隻不過還沒有完全停下來。要下車的旅客都在做準備了。
我逆流而上,回到葉子身邊。葉子居然又睡了。
我拍拍她的手臂:“起來吧,到站了。”
葉子用手揉揉眼睛:“真快啊。”
我說:“你東西都帶齊了嗎?”
葉子看看我,然後看看自己,說:“嗯,我沒有什麼東西。”
我說:“行,跟著我,下車。”
正排隊朝車門走著,前麵傳來一個聲音——“哎呀,我的手機不見了!”——我趕忙摸摸我的手機,還好。我回頭對葉子說:“你的手機呢?”
葉子摸摸自己的口袋:“哎呀,我的手機也不見了!”
我心想,居然還遇到團夥了。我說:“你再摸摸看。”前麵的人已經開始鬧了:“誰都不許下車,我的手機不見了!”
我沒空管前麵的人:“葉子,你想想,你是什麼時候丟的?”
葉子說:“剛剛。”
我說:“不對,你是什麼時候用的手機?”
葉子想了想,說:“很久沒用了。”
我說:“多久?”
葉子說:“我上車以後就沒用過。”
我心想,不會吧,難道是在我不在的時候被偷了?想到這裏,我就有點羞愧,不敢看葉子。
葉子一拍手:“哦,我想起來了,你給我打電話說校門口見以後我就再沒用手機了——我忘記帶手機了啊原來。”
我有所安慰:“那就好,那就好。”
回過頭看看前麵,丟手機的那位正用身體堵著出口:“不找到手機,誰也別想出去!”
人群聽到這話,紛紛表示必須出去。
有人說:“兄弟,這個你就不對了,你這樣會影響大家啊。”
失主說:“影響?你以為我不影響?要影響大家一起影響!”
有人說:“那你想怎麼樣?”
失主說:“每個人把手機交出來就行。”
我跟葉子說:“看,人有時候很天真啊。”
果然有人說:“兄弟,你這麼做也沒用啊。”
失主一臉困惑:“為什麼?”
那人說:“你想啊,偷你那個人難道一定要在你的這節車廂下車嗎?”
正在失主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人群已經推開了他。
和葉子下了車,對麵正好停著一輛回青山的列車。
我送葉子來到門口:“來,上去吧。”
葉子走了一步,停了下來:“不對啊,這個車和我們坐的不一樣啊。”
我說:“這個是動車,我們坐的那個是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