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汶腳步一頓,抬頭望向那老頭,指著自己問:“我?什麼?”
這老頭白發蒼蒼,卻精神抖擻,身形單薄,但瀟灑自然。若不是穿著一身爛布衣,擺著一個爛攤子,真看不出來是個算命的。
不過,在方汶看來,這老頭叨叨的臉上就寫著倆字:找死。
本地人路過這裏隻看一眼,便腳底抹油躲開了。小孩子們鬼鬼祟祟地跑到附近店鋪角落裏,占著好位置等看戲。
外地人不明所以,但覺得氣氛怪怪的,也都避開了。
街角包子鋪裏幾個外鄉人要買包子,包姐大手一揮趕蒼蠅似的:“等會兒!”說完靜靜瞅著這邊的動靜。
轉眼間附近的店鋪裏裏外外都塞滿了人,路上再沒有一個走動的,隻剩下一溜的小攤主在危險範圍內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吭聲。
外鄉人盯著本地人,本地人盯著方汶和那算命老頭。有人拿了瓜子來嗑,有人拿出針線活來做,還有人隻伸長了脖子,鵝一樣望著,時不時咽下口水。
在以前,方城百姓第三愛看的是年夜的煙花,第二愛看的是方大小姐收拾人,最愛看的,是年夜裏方大小姐點著煙花收拾人。
“哦?犯太歲?那怎麼辦?”送上門的,不逗白不逗。
胡啟英見她上鉤,鬆了口氣。
都說方汶凶悍,胡扯,我未來孫媳婦兒分明是個溫柔禮貌的好姑娘!
方汶打個哈欠,努力把眼睛睜著。天知道她是沒睡醒才顯得溫柔了一丁點。
“姑娘不妨坐下,待老夫為姑娘測一字,再細說不遲。”
她瞅了瞅攤子邊上那張小凳子,有點嫌棄,“就站著測吧。”
胡老爺子眼角抽了一下,有種自己打自己嘴巴子的感覺,還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是這凳子太寒磣了,怎麼說人家也是一大家閨秀,哪能在大街上坐這玩意兒,不怪她不怪她……那個嫌棄的眼神一定是自己看錯了,老花眼老花眼,很正常。
胡啟英轉身去拿一早準備好的一堆竹片,方汶疑惑地自言自語道:“這老頭的胡子怎麼抖啊抖的?”
邊上看熱鬧的也奇怪,這還沒開始逗呢,心理素質太差了吧?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胡啟英默默把盛小竹片的盤子遞到方汶眼前,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方汶從那一堆背麵朝上的小竹片裏隨手拿起一枚,見是個“淩”,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胡啟英胸有成竹,這一堆竹片都是他親手刻的,麵上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字,任她抽到哪個,他都能胡吹海侃一番,順便引她再抽一個。
再抽必然就會抽到底下的了,而那底下的,嘿嘿,全都是“淩”字。到時他說幾句名字裏有“淩”的人啊之類的就好了,大孫子的終身幸福就在眼前!
“姑娘抽到的是什麼?”胡啟英微笑伸手接過方汶手裏的小竹片,隻掃了一眼,老手一顫,胡子又猛地抖起來。
“怎麼?”方汶發覺這老頭不太對勁。
“啊……”胡啟英暗罵自己老糊塗了,怎麼就沒想到她會第一下就抽個“淩”呢?這一點鋪墊都沒有的,怎麼說?
難不成直接告訴人家“姑娘,你命裏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