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千裏流血帝王路(2 / 2)

他知道,慈懿太後一案,雖然已經過去有十六七年之久,可一直被他父皇所忌憚,所以滿朝文武中有經曆過當年之事的人,沒一個人敢多說一句當年所發生的事,以至於連他這個儲君,也隻是聽聞過幾句而已,並不清楚當年事情真實發生的過程。

今兒個是怎麼了,他父皇竟然開口提了一向被自己最為忌諱的事。

他隻知道,那慈懿太後,原是他祖父文成帝的寵妃,後來文成帝駕崩後,扶他年幼的父皇上位。慈懿太後垂簾聽政,挾天子以令諸侯,使得他們楚氏的皇權落入外戚手中,再後來,他父皇數十年如一日韜光養晦,終於扳倒慈懿太後,重新奪回了皇權,至於當時他父皇誅殺慈懿太後一案中,牽扯了多少人,他還真是不知道。

楚瑄下意識的搖頭,好在襄和帝原也沒有真打算讓他回答,隻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他瞅著楚瑄繼續說道:“整整兩萬啊!有孩子也有老弱婦孺,他們原本隻是安安分分生活的人,什麼都不知道,隻不過因家裏的父親、或者是丈夫兒子參合了慈懿太後的逆謀案,就被無辜牽連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可他們必須死,你父皇我,才能坐穩這把龍椅,瑄兒,你可懂!”

“父皇說的,兒臣都明白。”楚瑄拚命點著頭,眼眶裏噙著淚水。

一將功成,尚且萬骨枯,更何況是帝位。

千裏流血帝王路,那龍座是用骨血堆起來的。

當年慈懿太後掌權,他父皇該是怎樣的忍辱負重,十年磨一劍,才把慈懿太後徹底扳倒。

襄和帝繼續道:“瑄兒,在朕的一眾兒子中,論資質,你並非是最出眾的,論手段,你也不是最狠的那個,可朕卻偏偏選了你做儲君,你可知道為何?”

這問題頓時問的楚瑄神色一滯,他眸光驚愕的望向襄和帝。

難道不是因為立嫡立長的緣故?

他一直以為,他能被封為太子,是因為他父皇嫡後溫氏生下的大哥楚玳五弟楚璃都不在了,滿朝堂就隻有他一個繼後嫡子,所以才被順理成章的封為儲君。

卻原來,他父皇當初下冊封旨意的時候,並不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嫡子的原因。

襄和帝凝視著他開口道:“當時就覺得你這個孩子,心地仁厚,不像父皇年輕的時候……”

他說著,轉頭看向龍榻旁盤龍宮燈上火光一閃一閃,顯得有些昏暗的燭火,滿麵滄桑之色。

有那麼一瞬間,楚瑄感覺他父皇好像突然之間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他聽得他父皇緩慢而低沉的開口說道,“父皇這一輩子,殺了太多人……”

襄和帝邊說著,邊下意識的看向自己那雙滄桑經曆無數風雨的雙手,他這雙手,殺過多少人?他這輩子,真的是殺戮過重,連自己的妻兒也都……

楚瑄跪在地上,隻見他那坐在龍榻上的父皇,也不知怎麼著的,眉目之間陡然生出幾分自責跟惆悵來,好半響,楚瑄才重新聽得襄和帝繼續說道:“父皇就希望你能勤政愛民,給大周積點德。”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上位者若是殺伐過重,亦對江山社稷不利。

“罷了,時辰不早了,朕該上早朝了,你也回去換身衣服。這件事就交由刑部處理,你就別管了!”

楚瑄從頭到尾,一直定定的聽著,最後給他父皇磕了個頭,這才出了清涼殿,外麵早已一片晨光明亮。

他回東宮換了身朝服走到上朝的大明宮,眾臣見本就該上早朝的襄和帝遲遲不出現,一時皆都憂心忡忡,見他過來,都聚過來擔心的問他,“太子殿下,皇上今日怎麼還不上朝,是不是龍體有恙?”

襄和帝是因為教育他,延誤了上朝的時間?這個他自然不能說,正想了個借口,就有內侍尖銳的嗓音陡然響起,“皇上駕到,跪——”

眾臣忙心急忙慌按品級高低排好隊伍,下跪磕頭。

早朝與平時沒有什麼兩樣,無非就是開春後,蠶桑水利之事,隻不過,最後就在要下朝前,襄和帝突然開口道:“太子良娣不僅蓄意謀害皇嗣,而且還在宮中行巫蠱之術,簡直罪大惡極!來人,將宰相王貢與吏部尚書上官裴給朕押入天牢,此事交由刑部主審,大理寺卿與禦史大夫從旁協助,盡快將參與作案的一幹人等,捉案歸案!”

頓時滿朝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