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迷霧起(1 / 2)

時間從沒有停下他的腳步,再深情,也隻能拍拍塵土,繼續上路。

雨天,應該陽光明媚的上午,卻陰暗成了一個下午。細雨淅瀝,在小院外的青石街上敲出滴滴嗒嗒的旋律。幾株青蔓在院門處盤曲纏繞,偶有白花點綴其間,除此之外,小院偏居一隅,遠近左右,寥少人煙。

一人夾著皮包,跌跌撞撞地走向小院,身影閃爍,便晃進院中。他站在院中央,四下張望,舍屋門皆緊閉,沒有一絲活物的氣息,死寂地像個墓地。他抬起頭看看愈加晴朗的蒼天,緊抓著皮包的手指已經泛白,褲腳不停地滴血。

“咣”的一聲,再看去,那人已經倒在泥地裏,脖子上一道極細的刃口。大雨傾盆而下,他身下一片殷紅。

他死後不久,兩個黑衣人走進了這座小院,一個試了試他的鼻息,把皮包搶出來,翻了翻裏麵的東西,拿個黑袋子裝了,示意另一人任務完成。後者摸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齊黑瞎坐在太師椅上,一口一口嘬著茶。跟花兒在一起久了,原來不怎麼講究的他現在也分得清鐵觀音和龍井,六安瓜片和黃山毛峰了。現在這杯裏,是紅茶,湯色金黃,茶水又是涼了的,飲下水潤柔滑,鮮甜可口。他抿抿嘴,覺得小臣兒肯定喜歡這個,想起那人嬌嗔傲秀的模樣,心裏一甜,便又飲下好幾杯。

夥計掛斷電話,從門外進來,看看齊黑瞎,又看看旁邊坐著的胖老頭兒,欲說還休。

齊黑瞎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笑道:“說,王爺在這兒,不用拘著。”

“是,”夥計一作揖,道,“爺,娘娘祭完天地,準備打道回府了。”

“嗯,知道了,你下去,告訴他們,娘娘金貴,好生伺候著。”黑瞎子擺擺手,夥計清退,屋裏隻有胖瞎二人。

王月半喝了口茶,砸砸嘴,道:“還是黑爺這兒好,阿花每回剛衝開茶就叫我喝,那燙的,誰喝的下去啊。人還說呢,說這是,規矩,哎,你瞧瞧。要不我說,黑爺您這麼多年也是挺能忍的。”

黑瞎子一邊從青銅冰鑒裏取出一杯杯的茶,一邊笑道:“這你就不懂了,花兒啊,講究。活得講究,精細,整日價看著他啊,就跟一幅畫兒似的,怎麼看都看不夠。”

“嘖嘖嘖,打住,啊,我這老光棍兒才不想聽你們秀恩愛,”胖子舉起茶杯,一飲而盡,俯過身去,壓低聲音道:“您把這娘娘接回來了,老家那邊,可不依吧。”

齊黑瞎笑著搖頭,不作回答。抬眼,被院中的聲音吸引過去。

“人必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故作老成的童聲一板一眼地朗讀著課文,稚嫩的小臉上浮現嚴肅的神色。

解家棠倒騰著兩條小短腿,跑到少年身邊,拽拽他的袖子,嚷道:“藍哥哥,藍哥哥,陪我玩嘛,陪我玩嘛。”少年禁不住他哀求,回頭看了王胖子一眼,老頭兒報以微笑,他把書放在一旁,拉起小粉團子就跑了出去。

齊黑瞎又給乘涼的胖子遞上一杯冰茶,笑道:“怎麼著胖爺,終於不甘寂寞啦,領了個小孩兒回來?”

“哈哈,不瞞您說,雲彩走了以後啊,我這雙老花眼,看哪個姑娘都不順眼了,前一段兒去雨村啊,看見阿榮家那小彩蝶,都當奶奶了,你看看。我估摸著啊,以後也沒什麼力氣去那麼遠的地方了,正巧碰見這小孩兒,說是有點殘疾,父母不要了,造孽嗎這不是,我說你叫句胖爺爺,然後跟我走。”王月半扇著扇子,閉目養神,誰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又或者,那孩子隻是一段回憶的寄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