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是初春,小路邊仍有積雪未融,亭亭玉竹卻已顯現了碧色,墨綠的枝葉仍有著冬季的斫痕,枯黃掩映在深綠色之中,斑駁了景象,荼蘼了春天。
一道青色身影為畫麵添了幾絲生機,淺淡的青綠色映著雪,襯著竹,顯得清冷而又飄渺無跡。
她似是在凝思,又似在緬懷,一張清麗絕俗的麵容隱隱含著光華,一身青衣襯得她如精靈般靈動奪目,卻是安靜不語的暗夜精靈。她唇角含了一絲極淺極淡的笑意,周身仿佛有著一層內斂的華光異彩,整個人顯得清冷華貴,冷傲慧敏不敢逼視。凝眸顧盼間,冷潔之美已攝人心魂,令人神魂顛倒難以自持。
七歲,已經是傾城的絕世青蓮,不知及笄時,該是多麼的耀眼奪目震撼人心。
霧凇一樣晶瑩剔透的人,太陽花一樣沉默的愛,令人想貼近了捧在手心上精心保護,又害怕嗬的熱氣融化了她。
她是清靈飄渺的妖,是絕世清冷的仙,是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的精靈。
竹玉心靜靜地站在遠處,高高的草尖擋住了他的麵容他的身形,使他得以靜靜的凝望她。
上一次這麼看她,是在多久以前?
應該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了。
猶記得第一次見麵,也是如此。他站在遠處,看著躺在花壇裏的她,誤以為看見了花中精靈。
層層疊疊的花包裹著她,隱隱地遮住了她的麵容,片片花瓣灑落在她身上,依稀的幾片花瓣附著在她的一頭青絲上,俏皮地不肯掉下來。他甚至看見了不該在這個時節出現的玫瑰,雪一樣的梅,火一樣的百合,海一樣的風信子,似乎也有紫色的牽牛花隨著清風搖曳著發出清脆的珮環一般的響聲。
各種色彩的花,斑斕了整個畫麵,顛覆了他的世界。
美的令人窒息。
再一定神,卻都不見了,好似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鼻尖似乎觸碰到了清幽幽的花香,似烈火一樣的玫瑰,又似清雅多愁的百合,卻又什麼都不像,隻像她的體香。
竹玉心靜靜地抬頭,看著不知何時走到麵前的穆芷漣輕柔地微笑。
而麵前的穆芷漣,亦是揚起了柔和的微笑,刹那間,她給人的不可靠近的感覺都不存在了,隻餘下寧靜致遠的淡泊微笑,宛如一朵遺世青蓮,緩緩綻放。
有誰曾說過,最美的不是妖冶之美,不是平淡之美,而是這淡泊的清冷中摻雜了妖冶和清純的矛盾之美。
美到極致,已歸寧靜。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對方,不出一言,不發一聲。
世界就在他們兩人的對望中消失,時間仿佛也凝固了,忘記了流逝。
山高水遠,與君共遊。
曾經的經曆雖少,卻對對方了解至深。
他們是同一類人。
盡管他們的外表是溫和或是清冷,骨子裏流淌的卻是同樣的執拗。
對親情的執著,對友情的堅守,對愛情的堅持。
同樣的性格注定了他們的相互吸引,即使是遍體鱗傷也決不後悔。
世界寧靜致遠,竹玉心清潤的聲音如潺潺流水般動人心弦:
“芷漣,出去走走好嗎,我們兩個。”
安靜如初。
良久,才聽到穆芷漣宛如瑽瑢的清冷聲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