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涉過童年,驀然回首,歲月的河在門前泛著清澈的月光,匆匆逝去。親手栽培的花已恍若夢中。美好的幸福,多麼極易凋謝。一如秋花。
隻有歡樂失去之後,才會珍惜歡樂的可貴。或許,真正可愛的東西是不應該得到的,一旦擁有,也就隨即失去了。始終與美好保持一定的距離,隻有這樣,它才顯得更可愛、永恒。
對於鮮花,不必讚美。它最接近平凡和質樸的時候,也是最賞心悅目的時候。而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憂傷過,好像幸福離我越來越遠。我總想找誰傾訴心中的憂鬱,可我隻能看見你的背影,正穿過花叢,在月下漸漸離去。
我好像自己就是童年放進水裏的紙船,滿載鮮花和向往,向海的方向漂移,而永遠尋找不到自己的出生之地。你就是我陋室裏的那架古琴,沿和弦,我劃一葉小舟可以抵達音樂的故鄉,找到知音。路途遙遙,你也杳杳。
我看見你深沉地凝視一朵欲開的花。
6
太陽沉落,馱著霞光已經西去。
黃昏。黑夜的峽穀。
蒼蒼茫茫,命運潛伏在草叢裏。我伸出一隻手,握不到一縷溫暖;伸出另一隻手,在水裏,仿佛摸到生命的根,在痛苦地顫抖。我寬厚的雙手不能恪守一滴水的溫情。
一根草,吹響我的心思,像一渠水流在窗前傾訴月的皎潔。你芙蓉般的白帆,在我彈動的指間浮升,掛一盞燈……
無數的時光,我向你瘋狂地奔跑,流浪的頭發猶如一座遠古的森林。相通的道路都在腳下,為何在一失神的瞬間,我們錯身而過。森林裏堆積著皚皚白雪,童話在冬天腐爛成泥。
雪鳥一隻隻恣情地穿過冬天,向你飛去。
所謂命運啊,就是自己的雙唇,上是天堂下是地獄,舌頭是一扇隨關隨開的門。
7
今夜有雪。
站立時,回首或展望都是終結。幹涸的河成了初冬的道路。我該如何行走,月色在洞開的蕭裏棲息。你把果樹種植在我的日記裏,卻把果實端進秋天,說:腐爛吧。
這樣的深夜,我的一隻眼睛蒙受黑暗,另一隻眼睛被光明灼傷。流浪的黑發上永存蝙蝠的痕跡,而無法蛻變成黎明的白帆。
我要在雪裏安家,在雪裏溶化,讓水的聲音在蕭裏形成漩渦,讓傷口在冬天的樹下潤染春色。
而把手伸向我的人,你必將曆經滄桑。
清晨的花露,飽含潔淨的童話。一本日記是我留戀的村莊。
我要在月亮裏安家,尋找平和,爾後被雪掩埋。
8
陶罐裏的水,叫溫柔。我深藏在你的陶罐,叫緬懷。
雪花,綴飾你的衣褶。蝶的舞蹈。你旋轉的腰肢來自寒冷。把夢的傘撐開,雨季的初逢有了晴朗。
梨花。梨花。你的純潔使我咯血。
我願沉溺於水裏,不想知道,陶罐早已破裂。
B低調
1
門關上,任深夜的雨把隱秘的帷幕拉開。
三月的琴,是我另一條永恒的河流。黑暗的月光洗淨我憂鬱的臉。不必追溯過去,我將遺忘一切。溫柔的音樂漫過輕撫,在我的血液裏湧動。
唯一的深夜。
一朵花的本質是把迷途者引向春天,自己卻忍受凋殘。我體驗了一切苦楚,生命的琴,讓我難以想象,肋骨一樣瘦弱的鍵,竟埋藏著那些豐富的月光。琴裏美麗的音樂,是我生存的理由,你的歌聲把我包容,我有了含量,不容消失。
歲月的琴。我騎天鵝在河流上旅行,雪翅成為一生的錦帆。兩岸的花樹,因深夜的雨而蔥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