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想要保護母後,最先對抗的便是敖燁,可這般力量懸殊的對抗,勝敗已見。
龍王敖燁瞥見敖澤眉頭緊皺,心下詫異,療傷過後,疼痛本該緩解的。
“怎麼?還是痛嗎?”
敖燁的突然詢問讓陷入焦慮中的敖澤身軀一震,若是自己的父王知道自己此時心中的苦惱又會作何感想。
“啊?沒,已經無大礙了,多謝父王。”
敖燁見敖澤的臉色卻不大好,從懷中的玉瓶中取了一粒褐色藥丸送到敖澤唇邊。
“吃下去。”
敖澤見到出現在口邊的藥丸怔愣了下,聽話的吞了下去。
藥丸入口即化,渾身說不出的暢快,敖澤雖不知此藥丸是何物卻也知定不是凡品,不然敖燁也不會隨身攜帶。
敖燁扶敖澤躺好睡下,敖澤以為敖燁會離開,卻不想敖燁將他往床裏側推了推,然後躺到了敖澤的旁邊。
“父,父王?”
此時的敖澤已是一頭霧水,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而敖燁則表現的很淡定,雙眼閉上,看樣子是要準備睡了。
“敖歆那小子,沒有給我安排房間。”
說完便真的睡了。
而一旁的敖澤卻沒了睡意,父王的意思是要留下嗎?白日裏突然消失,現在又去而複返,而最讓敖澤無法理解的是,從始至終,父王從未說過趕母後走的意思,不過,這本也不是靜海龍宮,敖燁也沒有權利將鳳瀟瀟驅逐。
敖澤看著一旁安然睡顏的敖燁陷入了沉思,他其實從未了解自己的父親,在他的眼裏,他不是父親而是王,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的靜海龍君大人。他不是兒子而是屬下,服從他的命令順才他的意願,這便是他從小到大的生活,在他的眼中敖燁比一般的仙君更加的涼薄。
在冥思苦想而無所得的困擾中敖澤沉沉的睡去,而睡在身畔的敖燁卻睜開了雙目,側頭看向敖澤。
他其實並沒有睡,也知道敖澤盯著他看了許久,更了解敖澤心中的疑惑,其實,此時,他也無法為自己的兒子答疑解惑,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最初,聽聞敖澤將鳳瀟瀟連同敖碩帶走時,他很氣憤,這個一直都很聽話從未武逆過他的孩子第一次違背他的意願。本該來到這裏是要興師問罪的。
可是,當看到飯廳的那一幕時,他卻遲疑了,也疑惑了。那個女人慈母般笑著給敖碩夾菜喂飯,兄弟幾個邊吃邊打趣,連最沉默的敖默都不再木著一張臉。那份溫馨讓他卻步。
他討厭神仙的生活,討厭神仙的虛偽和無情,卻將自己變成了那個最涼薄的人,而眼前的一切讓他感到刺目的陽光,那樣的溫暖不僅照在身上,更暖在心裏,刺激著感官有種想哭的悸動。
他停駐在那份光暈外,卻極力想要進入其中,此時卻因為自卑的不敢邁步。一切變得他不知所措,一切陌生讓他害怕,恍然他走進一個夢裏的世界,夢裏的人卻看不到他。不知身處何處的惶恐讓他倉皇而逃。
而這夢做的陷阱的始作俑者是鳳瀟瀟,她好像是個猙獰的怪物,隻是披了張鳳瀟瀟的人皮在身上,那不是她,不是鳳瀟瀟。那個軟弱的似綿羊的女人已經死了,那樣的女子被趕出龍宮隻有死路一條,業海龍王不會收留被遺棄的女兒。
可是,眼前的女子卻在陽光中如聖母般的笑著,那樣傾城的容顏,怎樣的笑都能魅惑人心。敖燁見慣了她的低聲下氣,看慣了她的哀傷惶恐,如今的坦然自若,安之若素,卻讓他生出了畏懼,連那樣絕美的笑顏都覺得充滿了嘲諷,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自卑,敖燁不懂。
夜色漸濃已是三更,偶爾幾聲犬吠也很快被無盡的黑夜吞滅。這就是人間啊!雖然有生老病死無可避免的劫難,卻也有真實的喜怒哀樂的情感,因為痛,所以知道還活著。
深邃沉寂的夜色裏響起了龍王大人的歎息聲,身旁的敖澤因為少了疼痛的折磨此時已睡的很沉,敖燁伸出手去,到了敖澤的臉頰旁邊卻又收了回來,然後靜靜的看著沉睡中的兒子。
這是他第二次這般近距離這般認真的看自己的兒子,第一次,敖澤還是嬰兒的模樣,被人抱在懷裏不哭不鬧,從小便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
這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因為他,他完成了延續子嗣的責任。抱在懷中是那樣的小,那樣的嬌弱,那樣軟軟的一團讓敖燁感到陌生,心卻也沒有來由的悸動,這便是來源於血緣的羈絆,奇妙卻殘忍。
四個兒子中敖澤長的像他,像的隻是容貌,而不是性格。敖澤聰明睿智,因為是長子,更有著作為哥哥和男人的擔當,不像自己飛揚跋扈,肆意而為,相比之下,他似乎更像個任性的孩子。
想到此,敖燁不覺莞爾一笑,敖澤是他的兒子,他畏懼他,卻成為了他最有力的後盾,敖澤的存在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遊戲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