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參差掩畫樓,曉鶯啼送滿宮愁。
年年花落無人見,空逐春泉出禦溝。
——司馬紮《宮怨》
下了朝,回到府中,尹吉俊臉色陰晴不定。擺一擺手,立在身後的管事便走上前,等候差遣。
“去看一下小姐是否在房裏,如果在,讓她過來一趟,我有話對她說。”
管事點頭,表示明白,躬身離去。
尹吉俊和過世的夫人青梅竹馬,鶼鰈情深,原本以為夫人自幼身體羸弱,無法懷上子嗣,不成想在夫人三十有二的年紀,卻懷上了明珠。中年得子,自是歡喜,卻也因生產明珠,終是傷了身體的根基。夫人在明珠不過兩歲之時,耗盡心力,撒手而去。
一方麵悼念亡妻,情感無法釋懷,另一方麵也心疼愛女年幼喪母,害怕娶了續弦,讓愛女受苦,故而尹吉俊雖然貴為宰輔,卻一直未再娶。他的生活,除了政事就是愛女,前十年倒也過得充實如意。但是自從五年前,新帝登基一年,感念尹宰輔為兩朝元老,對國事一直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毫不懈怠,大手一揮,賜下了當時人人皆羨的婚事。如花美眷,並那十幾人捧的珍貴賞賜,都在那一次的國宴後,帶回了府。
尊者賜,不敢辭這句話,大人們總是十分明白,但是對於當時年僅十二歲的明珠來說,不啻於是晴天霹靂。她無法諒解深愛著娘親的爹,現在在人前對著另一個女人露出包容寵溺的笑顏,她也沒辦法對著這個女人,違心的喊一聲母親。於是在新婦進門的幾天後的夜裏,明珠帶著貼身丫鬟,離家出走了。
本著不如讓她出去散心,自己想明白的念頭,尹吉俊選擇派人在暗中保護,而不是立時讓人帶明珠回來。可是不曾想,就在明珠出門散心的這段時間裏,卻遇上了當時還是小衙役的徐大榮,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感。
“哎,都是孽緣啊!”尹吉俊在心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原本就瘦削的身形,顯得更加的有氣無力。
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尹吉俊坐直身體,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笑意。這孩子,從小性格跳脫,所以即使現在長大了,腳步聲也比尋常女子的來得重些,快些。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明珠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
“爹,您回來了?今日聽錢伯說昨晚您又咳嗽了?我吩咐了廚房,燉了燕窩雪梨,待會您記得喝。”明珠走到父親身邊,挽著他的手臂乖巧的甜聲說道。
“哈哈,你這孩子,今兒怎麼這麼乖?可是有事相求?”尹吉俊歪著頭看著愛女,促狹的說道。
明珠皺了皺鼻,不樂意了,丟開他的手,坐到太師椅上,裝著生氣的樣子說:“爹爹真無趣,難得女兒有孝心,卻非要說女兒不懷好意。罷了,待會那燕窩雪梨,我留著自己喝,不給你。”
“好,好,好,是爹的不是。我錯怪你了。”
“嘻嘻,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