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書院放了一天假,說是讓學子們外出看雪,但回來之時,需在明日交上一篇寫雪的文章。
陵安的雪無甚可看,倒是這文章隻怕是書院裏又一次另類的考核,因此除去極少的人真的外出看雪之外,大多數人則是在書院裏奮筆疾書,在胸中勾勒出自己認為的錦繡文章。
院長大人其實在書院門口站了半天,也隻看到寥寥幾個學子出門。
穿著厚厚冬衣的院長大人轉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一名中年教習,輕聲說道:“高義,你說這群孩子整天都覺得這是考量那是考量,是不是教法有些問題?”
也是一身冬衣的教習手裏拿著一本關於寫雪的書籍,聽見院長大人開口,便輕輕一笑,努力睜開渾濁的雙眼看看這幅雪景,他看書太多,且日夜都看,最瘋狂的時候便是三天三夜不閉眼因此傷了眼睛,看事物遠了便模糊不清,前些年找過郎中以針灸治眼,頗有效果,可他陋習不改,如此反複之後,針灸便對他再無作用,好在他也心寬,隻覺得未瞎便好,倒也不去糾結這許多。
“是呀,有好多學子文章寫得極好,可內容大多是在書中看來,幾乎沒有見過實物,這樣的文章雖說有行文流暢,佳句不少,但我看來,還是少了些真實。”
院長大人轉身給教習拂了拂身上的雪花,笑道:“我依稀記得當年韓圍在書院裏讀書的時候,便從不寫文章,若是書院組織看雪,他便真的出門看雪,若是踏青,他便老老實實踏青,書院裏學子喜歡寫點文章感慨,韓圍便一概不用,反倒是除去上課和去藏書閣之外,便是睡覺,當年韓圍已然三十多歲,卻仍舊沒有了結學業,書院學子大多對他有些輕蔑,更有甚者還作詩羞辱過他。我那年還是個半大稚童,正好看見這一幕,隻覺得這師兄還真忍得下,心中正是無比欽佩。然後高義你猜怎麼樣。”
那教習一怔,隨即無奈道:“院長大人可別賣關子。”
院長大人哈哈一笑,說道:“我隻以為韓圍氣量極好,卻不曾想當即他便起身給那人一陣拳打腳踢,韓圍身材瘦小,卻又有一身武藝,當時也無人敢去阻攔,等到書院教習到場,那人早已經鼻青臉腫了。看著教習,然後韓圍便當真數百書院學子說了一句話。”
院長大人平靜開口,“當時韓圍隻說了一句,這書我不讀了。”
教習一怔,隻覺得頭暈目眩。
“然後韓圍走出書院從軍,一步一步成為了如今被世人傳頌的兵仙。”
教習歪著頭想了想,開懷笑道:“難不成院長大人是說,要想有所成就便當一心一意做一事?”
院長大人搖搖頭。
“我是想說,讀書真沒什麼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