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目

我也還有記憶的,但是,零落得很。我自己覺得我的記憶好像被刀刮過了的魚鱗,有些還留在身體上,有些是掉在水裏了,將水一攪,有幾片還會翻騰,閃爍,然而中間混著血絲,連我自己也怕得因此汙了賞鑒家的眼目。

觀賞者

他不入於觀賞者的眼中,隻有建築者和栽植者,決不會將他置之度外。

遭殃

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擊和被冷落,一瞑之後,言行兩亡,於是無聊之徒,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炫,又以賣錢,連死屍也成了他們的沽名獲利之具,這倒是值得悲哀的。

無話說

現在我以這幾千字紀念我所熟識的素園,但願還沒有營私肥己的處所,此外也別無話說了。

我的第一個師父

布置

這種布置,好像也真有些力量:我至今沒有死。

大悟

我於是恍然大悟,中國的邪鬼,是怕斬釘截鐵,不能含糊的東西的。

法寶

邪鬼還是這樣的性情,避邪還是這樣的法寶。然而我又想,這法寶成人卻用不得,反而非常危險的。

要不得

然而在人群的組織上實在要不得。抑強扶弱,便是永遠不願意有強。崇拜失敗英雄,便是不承認成功的英雄。

流行話

近人有一句流行話,說中國民族富於同化力,所以遼金元清都並不曾征服中國。其實無非是一種惰性,對於新製度不容易接收罷了。

阿長與《山海經》

敬意

這又使我發生新的敬意了,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卻能夠做成功。她確有偉大的神力。

仁厚

仁厚黑暗的地母嗬,願在你懷裏永安她的魂靈!

《阿Q正傳》的成因

我常常說,我的文章不是湧出來的,是擠出來的。

呐喊

我沒有什麼話要說,也沒有什麼文章要做,但有一種自害的脾氣,是有時不免呐喊幾聲,想給人們去添點熱鬧。

記不清

一件事,可以另幹別的去。另幹了別的什麼,現在也已經記不清,但大概還是這一類的事。

如實

中國現在的事,即使如實描寫,在別國的人們,或將來的好中國的人們看來,也都會覺得grotesk。

我和《語絲》的始終

無聊

自然,“主將”和“指導者”,並不是壞稱呼,被晨報館所壓迫,也不能算是恥辱,老人該受青年的教訓,更是進步的好現象,還有什麼話可說呢。但是,“不虞之譽”,也和“不虞之毀”一樣地無聊,

未來的英雄

如果生平未曾帶過一兵半卒,而有人拱手頌揚道,“你真像拿破侖呀!”則雖是誌在做軍閥的未來的英雄,也不會怎樣舒服的。

頌揚

不願意在有權者的刀下,頌揚他的威權,並奚落其敵人來取媚,可以說,也是“語絲派”一種幾乎共同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