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獨的傷痕(2)(2 / 2)

得意

他是永遠得意的:這或者也是中國精神文明冠於全球的一個證據了。

畫圓圈

阿Q要畫圓圈了,那手捏著筆卻隻是抖。於是那人替他將紙鋪在地上,阿Q伏下去,使盡了平生的力畫圓圈。他生怕被人笑話,立誌要畫得圓,但這可惡的筆不但很沉重,並且不聽話,剛剛一抖一抖的幾乎要合縫,卻又向外一聳,畫成瓜子模樣了。

晦氣

許多長衫和短衫人物,忽然給他穿上一件洋布的白背心,上麵有些黑字。阿Q很氣苦:因為這很像是帶孝,而帶孝是晦氣的。然而同時他的兩手反縛了,同時又被一直抓出衙門外去了。

示眾

他還認得路,於是有些詫異了:怎麼不向著法場走呢?他不知道這是在遊街,在示眾。但即使知道也一樣,他不過便以為人生天地間,大約本來有時也未免要遊街要示眾罷了。

白跟

槍斃並無殺頭這般好看;而且那是怎樣的一個可笑的死囚嗬,遊了那麼久的街,竟沒有唱一句戲:他們白跟一趟了。

高老夫子

流弊

隻要辦理得人,不偏不倚,合乎中庸,一以國粹為歸宿,那是決無流弊的。

眼睛

半屋子都是眼睛,還有許多小巧的等邊三角形,三角形中都生著兩個鼻孔,這些連成一氣,宛然是流動而深邃的海,閃爍地汪洋地正衝著他的眼光。但當他瞥見時,卻又驟然一閃,變了半屋子蓬蓬鬆鬆的頭發了。

在酒樓上

敷衍

但我現在就是這樣了,敷敷衍衍,模模糊糊。我有時自己也想到,倘若先前的朋友看見我,怕會不認我做朋友了。

期望

看你的神情,你似乎還有些期望我——我現在自然麻木得多了,但是有些事也還看得出。這使我很感激,然而也使我很不安:怕我終於辜負了至今還對我懷著好意的老朋友。

一件小事

高大

我這時突然感到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他滿身灰塵的後影,刹時高大了,而且愈走愈大,須仰視才見。而且他對於我,漸漸的又幾乎變成一種威壓,甚而至於要榨出皮袍下麵藏著的“小”來。

難忘

這事到了現在,還是時時記起。我因此也時時熬了苦痛,努力地要想到我自己。

勇氣和希望

幾年來的文治武力,在我早如幼小時候所讀過的“子曰詩雲”一般,背不上半句了。獨有這一件小事,卻總是浮在我眼前,有時反更分明,教我慚愧,催我自新,並且增長我的勇氣和希望。

頭發的故事

忘卻

“他們忘卻了紀念,紀念也忘卻了他們!

他們

他們都在社會的冷笑惡罵迫害傾陷裏過了一生;現在他們的墳墓也早在忘卻裏漸漸平塌下去了。

頭發

“我們的很古的古人,對於頭發似乎也還看輕。據刑法看來,最要緊的自然是腦袋,所以大辟是上刑;次要便是生殖器了,所以宮刑和幽閉也是一件嚇人的罰;至於髡,那是微乎其微了,然而推想起來,正不知道曾有多少人們因為光著頭皮便被社會踐踏了一生世。

講革命

我們講革命的時候,大談什麼揚州十日,嘉定屠城,其實也不過一種手段;老實說:那時中國人的反抗,何嚐因為亡國,隻是因為拖辮子。

垢疾

我不知道有多少中國人隻因為這不痛不癢的頭發而吃苦,受難,滅亡。

苦痛

仍然留起,嫁給人家做媳婦去:忘卻了一切還是幸福,倘使伊記著些平等自由的話,便要苦痛一生世!

皮鞭

造物的皮鞭沒有到中國的脊梁上時,中國便永遠是這一樣的中國,決不肯自己改變一支毫毛!

毒牙

你們的嘴裏既然並無毒牙,何以偏要在額上貼起“蝮蛇”兩個大字,引乞丐來打殺?

幸福的家庭

真藝術

那作品,像太陽的光一樣,從無量的光源中湧出來,不像石人,用鐵和石敲出來,這才是真藝術。那作者,也才是真的藝術家。

浮現

眼前浮出一朵扁圓的烏花,橙黃心,從左眼的左角漂到右,消失了;接著一朵明綠花,墨綠色的心;接著一座六株的白菜堆,屹然的向他疊成一個很大的A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