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死！”
“虞姬！”項羽一下坐起來，反手抱著女人，見她臉色灰白，嘴角蜿蜒出血跡，腦袋“嗡”地一聲，喊道：“虞姬？虞姬！別這樣，虞姬！”
女人已經聽不見了，她的呼吸已經停止，她的生命已經逝去。
項羽緊緊抱著她，淚流滿麵，她在他心中其實一直算不得什麼，甚至還比不上他的戰馬，她隻是他喜歡的小東西，很可愛，很好玩，有些固執的稚氣，可是對他真的很好，如此而已，可是現在，兵臨城下，十麵埋伏，嘩啦啦的大雨，一如那個夜奔的雨夜——“將軍，我愛你！”
“霸王，外麵響起了楚歌。”帳篷外有人稟報。
項羽沒有說話。
“王……”那人逡巡著，不知自己是否需要再說一遍。
“備馬，出戰。”項羽嘶啞著聲音，披上戰袍，穿上盔甲，抱起她的身體。
剛死，身體裏還帶著餘熱，絕美的麵容安詳動人，以前他隻覺得她美，現在也很美，可是與從前的打量已經兩樣了。
他把她的紅菱接下來，把她綁在自己背後，上了戰馬，拿起了霸王槍，看著奄奄一息的陣營，八千壯士，隻剩下這麼一些了，昨日裏他還打算著帶著他們逃出去東山再起，可是此時此刻，卻有了另外一種打算，因為，她死了。
立時因為一個小女人的死，發生了轉向，英雄美女是千古傳奇，如果從他開始，那就從他結束吧。
“衝。”他驅趕著戰馬向外飛奔，紅菱在風雨裏飄搖，映襯著白色的烏騅，在必死的夜裏，開出絢爛，殺不出重重包圍，他從戰馬上摔下，與她一起落入深淵。
可惜，她沒有來迎接他，他們相差不過一個時辰，他卻沒找到她的影子，隻有黑白無常的鬼差，對著他行禮道：“霸王。”
“她呢？”他張了張口。
鬼差一起搖頭，道：“虞姬已入輪回。”
“我也去。”他快步要飛過奈何橋。
“她投胎去了，已經喝過了孟婆湯，恐怕不記得霸王了。”鬼差又道。
他怔了怔，道：“我們下輩子……”
“沒有可能。”鬼差臉上帶著悲憫，道：“霸王與虞姬，也隻有這一世的緣分。”
聽了這話，他渾身冰涼，忽地抓住鬼差的手，道：“你是說真的？”
鬼差點頭，歎了口氣。
“那我不去了。”項羽搖頭。
鬼差瞪大了眼睛。
“我不去了，我在這裏等她，找她，早晚找到她為止。” 項羽靜靜道。
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一直不懂愛情，等她死了，他才明白，不過沒關係，他可以找到她，生生世世，他們會在一起！
兩個鬼差對望一眼，道：“霸王，您是人間王者，煞星投胎，按照道理來說，不入輪回，隻能入鬼道，不能在陽間遊蕩。”
“那就入鬼道。”他牽著戰馬，步步向鬼道走去。
鬼道，是真正的殺戮之道，是弱肉強食的修羅道，可是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是項羽，是她的蓋世英雄，他要好好活著，等著她歸來的那一日，告訴她——
“我懂愛情了，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