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村長扔進了海裏，冰涼的海水炸著他的肌膚，他凍得嗚嗚地哭，掙紮著要遊上來，喊道：“爺，救我，就我。”
村長沒有說話，隻背過身去，殘陽如血，就像他歸來的那日，映著他整個身子，抖動著，抖動著。
三娃子力氣太小，掙紮了不一會兒，就遊不動了，他的身子漸漸地沉到了水下，就在昏迷的刹那，他還在模模糊糊地想，爺為什麼要把他扔下去，爺是不是忘記把他拉上來，他口袋裏的糖還留著給娘吃呢……
村長聽到沒有聲音了，這才轉過身來，此時夕陽沉落，匍匐在大海上，鋪出成片的紅，就像三娃子流出來的血，村長忽然倒退幾步，不敢再去看，而是轉了身，向村裏走去……
回到家，家裏人問他三娃子去哪兒了，他一言不發，躲在了屋子裏，關了門。
到了第二日，旅遊基地忽然開張了，可是昨夜的抽簽是沒有結果的，大家都知道的，怎麼會開張了的？難不成抽中的李元改主意了？
可是當大家看著李元的兒子小順子好好地從家裏出來時，都詫異了。
此時，村長家裏傳來嚎喪的聲音，三娃子——死了！
三娃子是村長親手扔到海裏的！
兒媳婦當場昏了過去，村長兒子攥著拳，看著一言不發的爹，什麼也沒說，蹲下來嚎啕大哭。
村長的頭發全白了，身子也越發佝僂，可是他說的話，沒人敢不聽，也不好意思不聽，第二年轉過來的時候，再次抽簽，李元的兒子又被抽中了，這一次，李元什麼也沒說，第二日，小順子被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村長主持的，像是慶典，又像是祭祀，從前村裏頭廟會祭祀的時候，都是這麼做的。
村長站在那裏，親眼看著小順子的棺材被運到海裏海葬，忽然笑道：“好，好，三娃子，爺來了。”
說完，再也沒睜開眼。
村裏頭的人都傻了，沒想到小順子死了，村長也死了，村長的兒子張大春抱著爹的屍體哭傻了。
因為大家同情村長家的遭遇，選村長的時候，便選了村長兒子，不過為了區別村長的稱呼，叫他“張村長”。
此後，每年都會有相關的祭祀活動，抽中了的孩子，先被自家弄死，然後當做祭品海葬，這成了漁村最大的秘密，直到有一年，犀利哥被抽中了，他老婆剛生了孩子，還沒滿月。
犀利哥眼睛紅紅地從外麵回來，看著炕上的嬰兒，走上前，雙手掐住脖子，閉上了眼……
“孩子爹。”犀利哥媳婦當場就給犀利哥跪下了，道：“要殺他，先殺了我吧。”
犀利哥“哇”地一聲，蹲下來大哭道：“我也沒法子，媳婦，這都是娃子的命啊，嗚嗚嗚。”
“可是著合理嗎？”媳婦顫聲道：“大人的吃穿，要用孩子的命來換，從前咱們窮日子也過過，也不見得苦到哪裏去？如今富裕了，卻得做這種缺德事，咱村裏那些死去孩子的冤魂，都看著咱們呢！”
犀利哥聽了這話，渾身一震。
媳婦見丈夫動了心，又上前一步道：“我瞧著那南洋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全村人這都瘋了，這天下哪有自己殺死自己孩子的道理，就是讓你當皇上，也不能殺自家孩子啊，虎毒還不食子呢，孩子爹，你想過沒？每次獻祭之後，撈上來的魚都是啥摸樣？”
犀利哥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