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若是會就好了。”我忽然有點想哭:“活死屍裏必須留有一魂三魄,可是眉間血取出來的時候,她都沒任何反應,證明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許峰沉默了。
阿騁裹著裹屍布,陳列在客廳裏。
吳塵說,要隨魂。
隨魂與招魂是不同的,招魂,是因為死的時候,魂魄散落,把遊離的魂魄召回來,而追魂,則是因為魂魄因為某種原因被拘走,道家人根據它的肉身,追蹤她魂魄的痕跡。
不論招魂還是隨魂,在這世間都有許多方式,正法,陽法,陰法,邪術,很多很多,普通人用筆仙,道家人則用符紙道術,或者下茅術,苗寨蠱術則用蛇。
王動算好了風水局,在客廳的西南角布置了一個隨魂陣,香灰裏點著蠟燭,若是蠟燭滅了,就證明阿騁回來了,當然,有我在場,連蠟燭也不用,可是還是一個儀式,客廳的四角都撒了香灰,點上了一株檀香,吳塵起了科法。
章麗第一次見這個,似乎十分感興趣,兩手插兜,笑盈盈地看著。
黑珍珠偷偷問我她是誰。
我說是法醫。
黑珍珠揚了揚眉,低低道:“葉子,她看吳總的眼神不對頭,你可小心了,防火防盜防小三!”
我嘿了一聲。
師父這種奇葩,有人收了是好事。
黑色的帳幔把陽光都遮蓋了,屋子裏黑了下來,隻有卦位上的蠟燭在搖曳。
吳塵焚了香,走著罡步,口中念念有詞,手中的搖魂鈴不斷晃動,晃動。
沒有人。
吳塵是我們這裏道術最高的,他都招不回,我們更不用提了。
我的心情越發黯然,表妹生前與人無害,誰知居然遭此橫禍,這還罷了,死了之後,魂魄不見,這是典型的“惡死”,隻有做了大孽的人,天道才這麼懲罰她,可是表妹又是何辜?
因此隻剩下一個推論——她被拘魂了。
“我跟蹤一下她的魂。”吳塵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
客廳的半空中忽然燃起了綠色的火焰,很快又想起了章麗的驚訝的吸氣聲,可惜那火焰沒有燃燒多久,句化成了灰,落在了地上。
“追到了?”章麗張口問道。
客廳裏沒人回答。
很顯然,沒有追到,綠符燃燒的很快,連方向也沒有給,那就證明表妹的魂魄已經完全消失,三魂七魄,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還有別而法子嗎?”我咬牙道。
“屍憶。”啟明忽然說了一句,借著又閉住了嘴。
我看向了吳塵,吳塵卻隻是搖頭。
看來應該是很危險的法術。
“我不怕,我要找到表妹。”我咬著嘴唇,道:“求師傅成全。”
“再想想別的法子吧。”黑珍珠開口道:“也不是山窮水盡。”
“王先生,屍憶是什麼?”我看向了王動。
王動的墨鏡微微閃了閃,遲疑著道:“就是追魂術的一種,三魂七魄散去之後,肉身還存留的記憶,但是這種記憶不具有任何活性,它隻是肉身死亡的瞬間的記憶碎片,死亡都是痛苦的。”
“我試試。”我目光堅定地看向師父,我恢複了追魂術,那麼屍憶也沒啥問題。
吳塵低垂了眼簾,沉默了許久,道了聲“好。”
這裏麵最合適做屍憶的人,隻有我,因為我有鬼眼,無論對方是人是鬼,我都能看清楚,而且這是高級追魂術之一,正好趁機修煉我恢複了的道術。
我與表妹並列躺在地上的時候,我握著表妹的手,這法術要求把人魂硬生生地擠入這肉身裏,危險且痛苦。
可是因為憤怒,抑或因為難過,整個過程我沒有感覺痛苦,我隻看到吳塵肅穆的俊臉,周圍大家不停的咒語,不同的符紙在我眼前晃動著,靈魂脫體的瞬間,眉間生出一絲尖銳的痛,一張符紙帶著我慢慢撲入了表妹的屍體,表妹的屍體隻是個空格子,她沒有任何反應,連排斥都沒有,這一點真讓人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