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刮起之後,田幺妹所在的這個偏遠山寨也變得極不平靜起來。一天下午,一位叫盧嫂的鄰居忽然來到麼妹家說:“壞啦,你家崇勝被公安局的人抓起來了!你還不看看去!”
“唉呀,你聽誰說的?”她頓時覺腦子一陣旋暈。
“我親眼看見的!”盧嫂說:“公安局來了兩個挎槍的人,他們把他押到公社去了!”
“他犯了什麼法呀!怎麼要抓他!”她感到大禍臨頭,連忙就朝公社跑去。
從沙堡到公社很近。當她來到公社辦公樓大門前時,正碰上公社武裝部長和幾個縣公安局的人在議論什麼。
“你們為什麼要抓我的兒子?他犯了什麼事呀?”她急匆匆地問。
“你兒子攻擊林副主席,他犯了反革命罪!”武裝部長嚴厲地說:“我們已經調查屬實,你還問什麼?”
“他什麼時候攻擊林副主席!我怎麼就沒聽說哇!”她又問。
“他跟幾個社員議論過,說武鬥是林彪挑起來的!這是對我們敬愛的林副主席的最大汙蔑攻擊,這不是反革命是什麼?”
“求求你們吧!別把他抓走!他不懂事,說錯了話,請你們原諒他吧!”麼妹開始哀求。
“犯了反革命罪,怎麼能原諒!”一位公安員又說:“象他這樣的現行反革命,最起碼要判幾年刑!”
“這怎麼得了!”她哭著說:“我的兒不能抓走啊,他抓走了,我靠誰去?”
“你不是還有一個教書的兒子嗎?”
“他……他現在也被揪鬥,課都不準上了……”她感到傷悲之極。她那小兒子瞿崇柏,人很聰明,小時送他讀書,讀到了永師畢業。後來參加工作當了一名小學教師,分在離家鄉很遠的一所小學教課。文革運動一來,他受已死的父親牽連被當作大土匪兒子遭受了批鬥,已有好久沒了音訊。現在,在生產隊當農民的大兒子崇勝與她相依為命,他若被抓走,她一個孤老婆子,又怎麼活下去?
“老婆子,你回去吧!”公社武裝部長又說:“你兒子犯了法,這是沒好求情的!象你們這樣的四類分子,應該老老實實接受勞動改造!不能亂說亂動!”
“讓我見見我兒子吧!”田麼妹不得不再作哀求。
“見見可以,給你5分鍾時間!”一位公安幹部答允了,遂將她帶到辦公樓後麵的一間暗房,打開門讓她進去與兒子相見了。
“媽!你怎麼來了?”崇勝走上前,他的手上還上著拷子。
“我的兒啊,你怎麼搞的?讓他們把你抓起來了?”她傷心地摸著他的雙手問。
“不要緊的!娘你莫急!我就隻說錯一句話,他們能將我怎樣!”
“人家說你是反革命,要判你刑!”
“判就判,我不怕!好漢做事好漢當!就是殺了我,20年後還是一條好漢嘛!”崇勝激昂地說著,又安慰娘道:“娘,我被抓走了,你要保重!不要牽掛我!”
她的眼淚頓如斷線的珠子又掉了下來。“崇勝兒啊,你這一走我怎能不牽掛,我一人在家,又怎能活下去?”
“娘,你千萬別這麼想!”崇勝又安慰她道:“我去改造,頂多3—5年還要回來的!我走了還有弟弟,他會回來照顧你的!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兒啊……我的天啦……你不能走啊!”她忍不住和兒子抱頭痛哭。
“哭什麼!時間到了,快走吧!”在門外的公安幹部催她了。她不得不強忍悲痛和兒子作了告別,然後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
麼妹回家後的第二天早上,兒子崇勝就被押走了。此時她感覺自己已喪魂失魄,睡在床上,兩天兩夜粒米未沾。
一婦女隊長這時跑來催她道:“田幺妹,你這兩天怎麼不出工?也不請假?”
“我……我不好!”
“什麼不好?你是不是還在為兒子傷心?你兒子犯了反革命罪,抓去是活該!你現在也要好好接受勞動改造,不然也會對你不客氣!”
“隨你們怎麼搞,我反正老了,要命隻有一條!”麼妹沒好氣地說。
“好啊,你是這個態度,那你等著瞧!”婦女隊長哼了一聲走了。
過了一會,一位姓胡的公社幹部又領著一個腰挎手槍的公安幹部登上了門來。
“田幺妹,我們有個問題要問你!”姓胡的說。
“什麼問題?”她問。
“我們聽群眾反映,你當年還隱藏得有槍,你沒有交待完。”
“我怎麼沒有交待?我在縣裏都交待過了,我身邊3個人帶的3支手槍都上繳了!怎麼沒交?”
“你手上的槍是交了,但是瞿伯階還藏得有槍,你應該知道!你為什麼不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