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蒼梧,泠夙負手長身玉立於山崖之上,麵色淡然,如溫潤美玉,仙門的寬大白袍臨風,如銀波輕輕輕蕩漾。
他的麵前,觀塵鏡浮在雲靄裏,顯出塵世裏的一幕。
人間,月華初上,庭院的最深處,花燭高照,鴛鴦織金紅綃帳放下了一半,新郎與新娘已經喝過了交杯盞,隻穿著紅色的中衣,坐在床上,執手相看。
新房裏,是大片大片的紅色。
新娘胭脂豔豔,如花似玉,正是泠夙的徒弟阮星芙。她察覺到動靜,用了靈犀密語:“師父?”
泠夙麵容平靜:“星兒,你可想清楚?”
星芙不作理會,別過臉去,伸出手去為新郎寬衣解帶。她的動作很慢,很輕,很柔,指尖微微顫抖,些許緊張,反而透著別樣風情。
新郎反手捉住星芙的指尖,送到唇邊,輕輕吹氣,笑得倜儻風流:“娘子,害羞了?還是為夫代勞吧!”
手一揮,大紅的中衣被拋出,勾著了係帷帳的紅絲絛。
紅絲絛本就是鬆鬆地挽了一個同心結,負不住衣物的重,垂下長長的點點紅色碎珠流蘇搖了幾下,就散開了,紅綃帳的另一邊也放了下來。
下一刻,新郎笑著,以手支頤:“想什麼?”
星芙“嗯”了一聲。
“問你呢!”
“沒想什麼!”
星芙平躺下來,向外側過頭。
隔著紅綃帳去看,隻覺得燭火闌珊,帶著幾分恍惚的味道。
凝視了一會兒,那兩點金光似乎暈染開來,彙成黃燦燦的一大片,明晃晃,晃得星芙的心是一點點悵然下去。
春夜的熏風,從窗子裏進來,吹得帳幔輕飄飄地揚起,那紅彤彤的碎珠流蘇,一下子打過來,猛然貼在她的臉上,是冰冰的,涼涼的。
星芙伸手一摸,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哭了。
新郎很毒舌:“你身上可是天蠶絲衣,蹭髒了一點,利滾利,你賠得起?”
星芙勉強像往常一樣鬥嘴:“墨大老板利滾利,我十輩子都還不清!”
新郎叫墨初。他摸了摸下巴,很“正經”地道:“你可以肉償!不過——”他的目光往星芙身上上下左右掃了掃,繼續很“正經”地道,“你這樣的,一晚上我最多出五錢!”
星芙瞪了他一眼:“就值這點?”
墨初一雙桃花眼一眨也不眨,大力砍價:“一錢!”補了一句,“我去找攬月樓裏的頭牌姑娘,可是一個銅板都不出!”
雖說星芙並沒有把這場親事當真,但乍一聽到“新郎”在“新婚之夜”大言不慚地說逛青樓,還是有些不爽的,聲音不覺高了幾分:“你說什麼!”
“嫌少?”墨初曖昧的眼神在星芙的身上遊走:“某非你衣服下有料?覺得可以提價?”
束發的玉簪已經摘下,墨初的發髻有些淩亂,幾縷碎發蕩漾在額前,一雙桃花眼半遮半掩,更顯風流。
他的衣裳半褪,在朦朧的光線裏,風情萬種。
星芙在今晚之前,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但真與墨初拜完堂,躺在一張床,不免察覺到出幾分異樣。
平時的墨初金冠紫袍,手搖折扇,玉樹臨風,如今隻著褻衣側躺在床榻上,更顯得倜儻瀟灑。鴛鴦紅緞錦被將遮未遮,一雙桃花眼媚眼斜飛,在曖昧的春夜,配上曖昧的表情,真真堪當上“妖孽”二字。
就這樣與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