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左右,我和寶兒出門來到店裏。那是家不大也不小的店麵,裏麵的設計,該怎麼說呢,很衝突。
牆壁塗上繽紛的色彩,每個透明桌下擺著的是一幅幅風景畫,最讓我合不上嘴巴的是鑲滿不同酒瓶的吧台。說帶有童話風也不對,海洋風也不是,溫馨味好像少了些,形容為PUB味又濃了點,總之我實在猜不出這是一間怎麼樣的店。
寶兒笑著說,“剛開始的時候也很多人說我這間店做不下去,光是裝潢就讓人匪夷所思了,但可能就是這種什麼都有的地方,所以也吸引了不同的客群,生意越來越好。”
原來,這間店下午時段是一般的簡餐店,隨著客人需求不同,餐點口味和位置的選擇都任君挑選;到了晚上,店裏就搖身一變,成為朋友聚會,放鬆的小酒吧,換上帶有顏色的燈光,牆上的色彩也跟著變色,最漂亮的事桌下一幅幅風景畫中,早上吸收足夠光照的夜光劑也閃閃發光,就像星星一樣,落在各地的天空。
“這些圖都是Fish親手畫的,裏麵的地方是我們以前去過的,比如三峽,烏來,宜蘭,花蓮……總之超多的,她現在三不五時還會送上新的讓我替換咧。”
我在一桌桌間徘徊,看著那些曾經踏過的地方。
十一點過後,客人陸陸續續上門,甚至到了吃飯時間,更是擠得一位難求,外場的服務生和廚房都忙得不可開交,我茫然地看著大家忙著帶位,端菜,卻幫不上忙。
“小姐,麻煩結帳。”櫃台站著吃完準備付錢的客人,看大家分身乏術的,我趕緊走進櫃台。
“兩百三十元。”收了張五百元,但我根本不知道怎麼使用眼前的收銀機,寶兒適時出現救了我,大概地教了我櫃台的工作,寶兒又被叫回廚房揮汗。
兩點過後,店裏終於比較空了下來,大家輪流到後邊廚房吃飯。寶兒這時端了兩盤義大利麵出來,“昕,休息一下,先吃飯吧。”
我們到特地圍出讓談公事或需要隱密空間客人使用的小隔間吃飯,“謝謝,剛才多虧你幫忙。”
“我隻有收錢而已,你們在廚房才真的辛苦。”我抽了衛生紙給寶兒,指了指他的額頭和脖子。
“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就不會覺得辛苦了。”
一邊吃飯,寶兒也一邊跟我說大家畢業後的生活。阿耀在美國念完研究所,回到台灣當兵後就進到他爸爸的公司上班了,Fish在廣告公司當美編,shawn則在電子公司。
“以昕提過阿耀媽媽那件事,他和他爸爸和好了?”
“不算好,也不算差吧,畢竟他們心裏的那個結已經這麼多年了,但情況比你出現前算好很多了。”
“我?”
“阿耀他媽過世後,他一個人躲到花蓮的海邊,後來是你找到他,可能開導過,所以他對他爸也比較諒解了。”
“我不知道還有這段,以昕隻說過對阿耀爸爸的一些感覺。”
“感覺?”正要跟寶兒說錄音帶裏的內容,手機就響了起來。
媽媽一直幫我留著這隻手機,從來沒有把它停過,隻是四年後才又重新啟動,來電是阿森。
“可以……可是我在寶兒的店這邊。”寶兒接過電話,幫我跟阿森說了一下位置。
“昕,你和沈徹……”寶兒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
“怎麼了?”
“沒事,之後再說好了,快吃吧,他等一下就到了。”
阿森帶我到淡水老街,“這是我離開後第一次……應該說第二次見麵來的地方。”
“第一次是訂婚宴的時候?”
阿森沒說話,苦澀地笑了。
“以昕在錄音帶裏說了很多你的事,從小時候到後來的都有,她真的……很愛你。”對我而言這是別人的心情,所以很輕易就把愛說出口了。
阿森轉身把我抱住,很緊,“對不起,如果我知道,我不會放開你,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些。”
怯怯地也把手放在他背後,“阿森,你……很愛以昕吧?”
我能感覺阿森的身體愣了一下,他輕輕放開抱著我的手,“就是因為我們都太愛了,所以才這樣保護對方。”
看著眼前的男人,恍然間,我好像恢複全部記憶,變回以昕的身分,眼淚不自覺地奔出來,然後散在阿森的衣服上,也滴入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