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雪夜歸來,紅梅並蒂生(1 / 3)

?複笙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睜眼,每一次都似要耗盡全身氣力。隨著光亮入眼,複笙眼睛刺痛,意識漸漸清醒,感到渾身劇痛,又疼昏了過去。

複笙陷入黑暗,沒有清楚的意識,隻覺得躺在一片軟綿綿的黑霧之中,一陣陣熱香風熏著臉龐,身子下麵有一股暖流。

複笙躺在木床上昏迷不醒,不知山中已過數日。冷風漸厲,初雪將至。

常山頂樹木枯零,樹林深處有一座小屋。傍晚天色昏暝,大地熱氣消散,空中陣陣冷風,唯有窗口漏出橘色燭光,傳出濃鬱的草藥香氣。一位長須老者神情專注,右手指尖捏著一根細若毫毛的銀針,銀針微微閃冷光,紮入床上的一個人頭上。

仔細一看,原是一個女子躺在床上身蓋棉被。光線昏暗下,讓人第一眼隻看到她蒼白的臉。那女子枕著一頭枯發,臉頰微凹,雙目緊闔,無半點氣息,竟是一具死屍!

床邊老者掀開那女子的棉被,又在其身上連下數十針。突然一陣冷風吹來,木窗被猛地頂開又啪的一聲拍下,桌上的白燭突然被冷風撲滅,室內陷入一片黑暗。與此同時,床上的女屍竟不停地抖動起來,床板連帶著震出的聲響在寂靜的小屋中格外驚心。老者見狀麵不改色,手持銀針毫不猶豫地在女屍眉心紮入,女屍瞬間靜了下來。

在黑霧中混沌的複笙突覺身下暖流驟然升溫沸騰,說不出的灼熱難耐。想翻身掙紮,偏生手腳似被縛住了般動彈不得。猛的一個挺身……

床上的女屍竟緩緩睜開了眼。

複笙眼前先是一片漆黑,然後有了亮光,是長須老人起身點燃了燭火。

這幾天來的混沌麻木在複笙感覺下竟像幾十年般漫長,如今突然從混沌之境醒來竟有些不知所措。她眼雖能視物,腦卻不能反應,不知身在何方,是夢是醒。

窗外初雪終於浩浩蕩蕩降臨人間,老人把窗子推開支好,雪花隨風飄飛進屋內,絲絲沁涼落在複笙微涼的臉上許久才化開,雪水滲入肌理。她感覺到臉上絲絲濕潤的涼意,冷風掠過她溫熱的眼,複笙心中一片清明。隻是當時她並不知道這一起意味著什麼。

後來複笙回想起來才明了,那便是她重生初刻的感覺。

醒來後的複笙隻小片刻清醒後又陷入了沉睡,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睡眠伴著平穩的呼吸和心跳。她再醒來已是兩天後,裹在被子裏渾身虛弱潮熱,發絲黏在臉上,似是出過了一場大汗般。這一次複笙的意識清醒了很多,感覺到了自己是真真切切地躺在一張床上。她的心裏有疑惑,但卻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是一種安心。

一位長須老者走進她的視線,看動作好像是想扶她起來,她順從地想起身靠在床頭坐好,誰知稍微一動胸口就像撕裂般疼痛,霎時疼的腦中一片空白。那老人示意複笙躺好,又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水,她許久沒吃東西虛弱的很,進食的本能讓她對碗裏的東西充滿渴望。複笙雖然清醒了沒多久,但她將僅有的印象胡亂地聯係起來思忖片刻後,內心深處覺得自己對這個老人有莫名的信任。老人伸手用淨白的瓷勺喂她喝,複笙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當下的情形也讓她顧不得許多,一勺一勺地飲完了一碗參湯。

老人轉身放下碗,對複笙說:“你果然醒了。”

飲完參湯的複笙雖精神了些許,但意識感覺還未能恢複清明,似在夢裏。此時這老人的一句話卻讓她清醒了很多。她抬頭看這人的麵容慈祥,寬衣博帶,又環顧四周,發現屋內陳設構造皆是陌生的很。一時間隻是覺得陌生,卻又想不起是為什麼。

老人又緩緩開口:“這裏是常山,現在是北宋年間。”

複笙腦內猶如驚雷劈過,她大驚失色卻又難以置信,那種撲麵而來的恐懼感又襲來,那輛大卡車紅漆的車頭,刺耳的刹車聲和尖叫聲,她被拋起撞碎了擋風玻璃時看到的淺色天空。沒有疼痛,隻有恐懼失神。她想起了那驚魂的最後一刻,她記起了自己的姓名,想起了自己的生活,她在二十一世紀的生活,她的一切。但她心中卻有莫名的恐慌,仿佛自己忘記了許多很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似乎比她的來曆更重要,以至於她對剛剛想起的有關二十一世紀的一切竟有一種隔閡感,仿佛那些都是前世的事。

在複笙短暫的震撼後,她又聽到老者對她說話:“你現在的這具身體曾受高手掌力所傷,肋骨盡斷,髒腑破裂。本是必死無疑,但你的魂魄卻同時進入了這具屍體,這股天命的力量竟如此強大,想不到啊!想不到!”

複笙看那老者一句話說到最後竟帶上了興奮之情。心下更是迷糊,北宋?高手掌力?借屍還魂一詞突然冒出腦海,隨即脫口而出。

長須老者知道複笙此刻心中受了極大的震撼,驚訝於她竟然沒有失態,反而可以開口問話,於是沉吟片刻後道:“非也,非也,此乃二魂共用一體,實屬並蒂而生。”老人略一停頓,似是覺得此說法不妥,又道“原主與今主其實分為兩個不完整的魂魄,現今隻是天意為媒,合而為一。實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妙哉妙哉。”

老人撚著銀須低頭說著話,似是說與人聽,卻又像自言自語,興奮之時看上去竟有些癲狂。

複笙不知眼前是幻是真,是夢境吧?卻又從未做過這樣真實的夢。是真實的?卻又迷糊得緊,荒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