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雪依竟然有些微醉,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向華清墨福了福身子“皇上,臣妾身子略有不適,先告退一步。”
雪依走出大殿外,一陣夏風吹來,原本略有迷糊的腦子竟清明了許多。不知怎麼回事,今天她竟有些失態了。三杯酒盞下肚,竟控製不了自己了。
雖然春天早已過去,可到底是花開的時節,上林園中的花都競相開放著,桃李爭春,當真是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一點也不輸春日的光景。
王宮中都喜歡玉蘭,牡丹,桂花,芭蕉,桃花,來昭示宮廷的祥瑞,用梅蘭竹菊四君子來昭示宮廷中的人品貴重。這些,雪依在華宮中都知道,也見過,所以在這裏對於這些也就不稀奇了。
不過這裏也有華宮中見不到的花,比如此時開得正盛的獨步春,獨步春往往到盛夏才開花,人們常常認為獨步春的花開是一年花開的終結,因有荼蘼不爭春,寂寞開最晚,故也有荼蘼的別稱。
“千鍾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與海棠。”雪依從枝頭上摘下一朵,說“如今海棠不再,你當真是寂寞了。”
“開到荼蘼花事了,一種末路之美。”百裏灝君借故出來,想探一探雪依究竟想要如何,一路跟著她,沒想到雪依竟然到了上林園,對著獨步春感傷了起來。
百裏灝君從開得正好的獨步春中挑選出了最豔的一朵摘了下來,放在鼻子前輕輕一嗅,說“雖不能與百花比美,但可一枝獨秀,如此高傲,如此清秀,當真是可歌可歎啊!”
雪依這才看向百裏灝君,有些惱怒地說“百裏灝君,你來幹什麼?”
百裏灝君的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妖孽般的笑容,手裏把玩著那一朵小花,“嘖嘖,可惜啊,可惜啊,它生錯了地方,在這深宮裏,越是一枝獨秀,越是有那麼多人想要采擷它。”頃刻間,原本嬌豔的一朵花,變成了一片又一片破碎的花瓣。
一直以來,雪依都很討厭百裏灝君的笑容,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好不真實,當最後的花萼與花梗落在地上時,雪依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運,渾身驚顫。
百裏灝君步步緊逼,直到雪依毫無退路,“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見到華宮的令牌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了嗎?”
“是有人跟你通風報信對嗎?”此刻雪依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如我沒有料錯的話,那個人是想借你的手要了我的命,那個人是毓妃,對吧!”
在華宮,能和北漠扯上關係,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派殺手的人,除了風聊星,雪依猜不出第二個人。
“你說是就是吧!”百裏灝君附在雪依耳邊,清楚地可以看到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一如蝴蝶的羽翼“如今你武功盡失,但要你命的人依然存在,本王等著你傷痕累累的時候來投入本王的懷抱。”
“你休想。”雪依怒目而視“我就是死,也不會來求你這種卑鄙小人。”
空曠的園子裏,雪依的話顯得格外的響亮與突兀,仿佛畢生的力氣都用在了說這一句話上,百裏灝君勾了勾嘴角,既然注定得不到她的愛,讓她恨著也好,最起碼可以在她的心裏留下一席之地。
一陣風吹過,大片的桃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如雪花一般柔柔地鋪滿了一地。雪依倚樹而站,瞬間紅了眼眶,那絕望的眼淚,一滴,兩滴,如晶瑩的露珠般瑩潤了雪依腳邊的幾朵桃花瓣。
情,果真傷人,她愛的,將她視之如敝履,她不愛的,一心想要掠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深到濃時,隻教人悔不當初。
突然,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傳來,雪依連忙擦了擦眼淚,還未及轉身,就聽到了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娘娘,皇上吩咐,要娘娘即刻到寒香殿見駕。”
雪依一轉身,就看到了拱手而立的南風,雪依微微一笑,清麗的聲音如歌聲般飄過“南風,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剛才在大殿裏,初次見到南風時,雪依的心裏是忐忑的,是悲痛的,也是充滿仇恨的,過了許久,她才明白過來到底是經年累月,物也非,人也非了。
南風渾身一顫,不明白雪依到底是何種意思,初次見麵,卻裝出熟絡的樣子,總覺得雪依話中有話“娘娘,恕小人眼拙,您……認識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