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翻身，視線卻始終掃向小乞丐。忽聞破空之聲，接著我右肩吃痛。穩住身形後向石塊擲來的方向看去——是那個叫阿坤的妹妹。小姑娘麵向阿坤，指著我道：“哥，拿石頭砸她！”
我一驚，偏首看到一塊飛石，身形微動，再看向少年，又是兩塊石頭擲來，我靈巧躲過。
接下來，少年們都不說話，非常默契的向我不停投擲石塊。剛開始應對這些石塊時我還綽綽有餘，可隨著體力的流失，對付起這些石塊來，我也就吃起了力。再一次與一塊石頭險險擦過，我凝眸看著那些笑得猙獰的少年，道：“好玩嗎？”
“當然了，看老鼠過街，誰不喜歡！”阿坤操手大笑，我卻暗忖：這樣隻守不攻早晚會體力耗盡，他們站在一處又精力充沛，自己被他們抓住隻是遲早的事。
我咬緊下唇，不得已從懷中掏出影木笛。隻聽阿坤道：“幹什麼，想拿這麼短的棍子打人呐？”
我手指在笛身上輕撫，指尖過處，無不生出嫩綠的新芽。那新芽緩緩伸展開來，漸漸變得繁密、卷曲，然後生成綠蔓，生出影葉。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不一會兒周圍隻剩下一片黑暗了。
“媽呀，天咋黑了呢？”
“阿坤哥，我怕——”
“妹妹！妹妹！”
“給我找！把那個人找出來！這樣天就能亮回來了！”
“哥哥，我怕——別找了，那個人一定是妖怪——”
“妖怪？不會吧。”
“不會吧，阿坤哥。”
“你別亂說！妖、妖怪又怎麼了，咱人多，不怕！”
“我怕——”
“阿坤哥，太黑了，咋辦呀——”
我抹了把額上的細汗：看吧，非要惹我。
我催出一朵影木花，影木花就如同夜幕中唯一的明星，星光向著不知名的方向緩緩飄去。我隨著那星光，找到了那個氣息奄奄的小乞丐。影木花下，小乞丐正定定地望著我，眼神清明。我衝他微微一笑，手指輕彈空中的花兒，花兒抖下些許熒光花粉。我道：“跟著它就能出這影陣。”
小乞丐不說話，從地上緩緩爬起。影木花能照見的地方很小，不過巴掌大。隨小乞丐的起身，影木花也升到空中，隱入黑暗中。我蹲在地上，不知他離開與否。
我握緊影木笛，頰上已開始發熱：撐不了多久了。冥燁說，我身體之前被下過很強的禁製，而且受損嚴重，除了對身體素質要求不高的法術外，其他的都是不能學的——可我不想忘記墨染交給我的法術。
所以我劍走偏鋒，極力克製著那無法控製的法力。
身邊的人還在喧鬧著，似乎還推搡著打了起來。我聽到小姑娘嚶嚶的哭聲。風過，我撤回了法力，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狼藉。
少年們全都摔在地上，垢土滿麵，衣服被扯得亂七八糟的，地麵上還有一處可疑的潮濕。小姑娘站在不遠處狠狠地抹著眼淚，哭成了一隻小花貓。而那小乞丐早已不見了蹤影。
我暗自喘了口氣，身子支撐不住的向前邁了一步，腳步聲驚起了少男少女們。少年惶恐的從地上彈起，帶著小姑娘作鳥獸散。我蹙了蹙眉，使著輕功費力追上一人，拎住了他的後襟。那人奮力掙紮，應得我的不耐。我大喝一聲，他才嚇傻了小心瞅著我，嘴唇亂顫。
我穩住麵色，道：“你們是不是住在好幾座山外的村子裏？”
“哇，饒命啊，你不要殺我爹娘和爺爺，也不要殺我——阿、阿坤哥救我！”少年聞言又開始掙紮，手腳對著虛空胡亂揮舞，像個溺水之人。我手將他一拽，怒道：“嚎什麼嚎！快回答我！”就我現在這狀態，不休息一會著實不行。
少年涕泗橫流，閉著眼，吼道：“是——”活像個耍痞的稚兒。
“那好，我問你，你們村中可有一個叫烏鴉的人？”我麵上一喜，急忙道。
“烏鴉早死了，烏鴉早死了！失蹤了，被熊瞎子吃了！”少年慌不擇言。我一擰他的後領，追問道：“她到底怎麼了，說！”
“嗚——”少年忽的安靜下來，臉色煞白，嘴唇翕動，“爺爺、爺爺說，烏鴉失蹤了，失蹤好幾年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放了我吧。”少年哀求著，鼻涕蹭了他自己一身。
我鬆了手，愣愣地望著遠方，而那少年則摔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小舞，沒回去？
我沿著原路，返回溪邊：不是早就已經宣判了她的死亡了嗎？你這又是在期待著什麼？
我雙手無意識的在溪水中攪動著，打亂了這溪水的平靜。
忽然驚覺身側有人，我條件反射的掠向身後，腳觸地時，一個不穩栽倒在地。我仰躺在地上，背咯在石頭上疼得我全身肌肉都繃了起來。我眯著眼，蒼穹就在我眼前。這樣想著，我的身體頓時放鬆了下來：躺著也不錯。剛才我掃到在溪邊的原是那個小乞丐，他此時正在清洗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