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不必想。
──這件事遲早總會有人知道的，天下人都會知道。
──可是知道這件事的人，直到現在還沒有太多。
──有什麼人最清楚這件事？
──有什麼人最了解宋玄這兩天會到那裏去？
宋玄笑。
他在笑，可是任何人卻不會認為他是真的在笑。
他在看著簡傳學。
簡傳學垂下了頭。”是的，是我說的。””我是天尊的人，田在龍也是。””是我告訴田在龍的，所以他們才會知道。”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來，也不必說出來。”我看錯了你。””我把你當做朋友，就是看錯了。”
這些話宋玄也沒有說出來，更不必說出來。宋玄隻說了四個字。”我不怪你。”
簡傳學也隻問了他一句話：“你真的不怪我！”
宋玄道：“我不怪你，隻因為你本來並不認得我。”
簡傳學沈默了很久，才慢慢的說：“是的，我本來不認得你，一點都不認得。”
這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卻有很複雜的意思。
──不認得的意思，就是不認識。
──不認識的意思，就是根本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玄了解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心情。
所以宋玄隻說了三個字！”你走吧。”
簡傳學走了，垂著頭走了。
他走了很久，歐陽雲鶴才長長歎了口氣，道：“宋玄果然不愧是宋玄。”這也是很簡單的一句話，而且很俗。
可是其中包含的意思既不太簡單。也不太俗。
厲真真也歎了口氣，輕輕的、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如果我是你，絕不會放他走的。”宋玄道：“你不是我。”
厲真真道：“你也不是我，也不是歐陽雲鶴、王懷英、秦獨秀。”
宋玄當然不是。
厲真真道：“就因為你不是，所以你才不了解我們。”
歐陽雲鶴道：“所以你才會覺得我們不該殺了黎平子和田在龍的。”
厲真真道：“我們早已決定了，隻要能達到目的，絕不擇任何手段。”
歐陽雲鶴道：“我們的目的隻有八個字。”
宋玄還沒有問，厲真真已說了出來！”對抗天尊，維護正義。”
她接著又道：“也許我們用的手段不對，我們想做的事卻絕沒有什麼不對。”
王懷英道：“所以你若認為我們殺錯了人，不妨就用這柄劍來殺了我們。”
歐陽雲鶴道：“我們非但絕不還手，而且死無怨恨！”
厲真真道：“我是個女人，女人都比較怕死，可是我也死而無怨。”
宋玄手裏有劍。無論是什麼人的劍，無論是什麼劍，到了宋家玄少爺的手裏，就是殺人的劍！
無論什麼樣的人都能殺，問題隻不過是在──這個人該不該殺！
黃昏。有霧。
黃昏本不該有霧，卻偏偏有霧。夢一樣的霧。
人們本不該有夢，卻偏偏有夢。
宋玄走入霧中，走入夢中。
是霧一樣的夢？還是夢一樣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