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山(1 / 2)

這裏有春花,有夏日,有秋實,有冬雪。這裏風雷肆虐,這裏生機勃勃;這裏野禽暴戾,這裏鳥語花香;這裏是最好的地方,這裏是最壞的地方。這裏沒有刀光劍影和爾虞我詐,因為這裏隻有一個人,一個躺著的人。

這裏是幻山,沒有人敢來的幻山。

天空之中又閃過一道閃電,巨大的雷聲把樹上的積雪都震得掉落下來,樸簌簌打在躺著的人的臉上。一隻騰猿被雷聲驚嚇,把剛摘的果子一扔,吱吱地跑開了,果子落下來,也砸在了躺著的人的臉上。

一聲悶哼,那人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了一棵參天大樹,蓬勃的綠葉下結滿了果實,綠葉之上卻是皚皚白雪,樹葉外的烈日高照。

他坐起身,四周是花海,他和這棵樹就如海裏的一艘船。遠處霧蒙蒙的,隱約看到像是樹林。花上麵倒沒有雪,有風吹來,花海湧起了細浪,微香撲鼻。

“這裏是……”

他拍掉臉上的雪,露出白皙的臉,比雪還白。這樣的臉色不好看,但對於他來說,不是這樣的臉色才不好看。他身上沒有衣著任何衣物,可以看到他的肌膚全是雪一般的白色,甚至連眼睛和頭發也是,就如同一尊雪人,但卻比之雪人要靈性千百倍,舉手投足之間渾如天成,卻又似乎超脫天地,帶著說不盡的滄桑渾實。

他拍了拍腦袋,剛睡醒,似乎還有些糊塗。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一定睡了好久。

這裏還有沒有別人,他為什麼會在這裏,而他又是誰?他想知道。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露出自嘲般的笑容,道:“問問不就知道了。”

他抬起右手招了招,就像在呼喚不遠處的朋友,一股微風襲來,帶著幾片花瓣,在他耳畔盤旋了幾圈,然後遠去,幾縷白發向風消去的方向微微擺動。

“哦,原來是這樣,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撫摸了下幾乎和他身子一樣長的頭發,自言自語:“這麼看來,我是第一個。”

他拾起兩個野果,站起身,看著大樹,深深做了一個鞠躬禮,道:“雖然不知道是你造就了我,還是我造就了你,但我還是要謝謝你,哦,還有那隻騰猿。”

大樹沒有動靜,大樹本來就不會動,它隻能看著。

他又一抬手,這一次仍舊是輕描淡寫,但這片天地卻為之改變。時間似乎在極快流轉,他腳下的花眨眼之間已經枯榮了十幾度;但空中一道雷光卻突然停滯,如同被刻進了畫裏。

時光不論是急流飛逝,還是停滯永封,都將帶來一股古老而永恒的氣息,任何有生命與無生命的都無法擺脫那股氣息,那就是死亡。他這一抬手,便是給這幻山帶來了死亡之意,似乎下一刻這座山就將失去生機,惟餘死亡。但他看了看這棵幾乎四十多人合抱的大樹,忽然輕輕笑了下,又放下手來,轉身離開。他的腳隻走了一步,身子卻隱入了遠處的迷霧。朦朧中他好像走過了幾十年,又好像隻是一瞬間,地上留下了兩顆果核,而他身上穿起了衣服,頭發也變短不少,隻垂到後背,不過仍然是披散著。

轟地一聲,那道停滯的雷光總算落了下來,重重發泄了被困的怒意。

“這次輪到我了,不過這將是最後一次。”

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大樹好像動了幾下,掉下幾個果子,一條五彩的蛇遊過來,張嘴就把果子吞下,誇張地盤在一邊休息,全然沒發現一隻鷹在空中盤旋而來。

…………

沒有什麼比走山路遇到大雨更加倒黴的了,如果有,那就是這種情況下還遇到了一支捕食的獸群,陳凡就正好遇到這個情況。好在他不是一個人,而是隨同一支八個人的小護衛隊一起遇到的,而這支護衛隊又是護送他和他妹妹陳心的。陳凡兄妹都是陳家後輩新秀,他們的護衛隊自然不會太差。所以麵對突然出現的獸群,他雖然也拔出了劍,但心裏卻不怎麼在意,甚至他另外一隻手上還拿著傘。

這裏畢竟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腳下有一座小鎮,小鎮裏住的都是實力低微的普通人。普通人能夠在小山腳下生存,那這座小山自然沒什麼厲害的凶獸。

陳凡是這樣想的,陳心自然也是這樣想的。比起哥哥,陳心更加不在意,她甚至連武器都沒拿出來,手裏隻拿著一把雨傘,把臨頭大雨擋在傘外,水滴順著傘骨滴下。

領頭的凶獸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幾個人的危險,但對於已經被包圍的食物,它沒有未開戰就逃離的理由。於是它輕輕嘶吼,如同下達指令,有幾隻凶獸立刻從不同的方向猛撲上去。與此同時,護衛隊八人中的一人低聲說道:“上!”

八人分做八個方向疾射而出,他們每人手裏都有一把黑刀,在此刻如同炸開的煙火,黑刀化作八條流星。流星劃過,那幾隻飛撲上來的凶獸立刻被分成兩半,重重落在濕滑的地上,在地上連滾幾個圈,內髒沿途撒落。噴濺的鮮血則在空中灑向地麵,與地上屍體裏緩流出的血一起融入雨水之中,順著山路蜿蜒而下。那八個人沒有停手,在飛速斬腰先攻的凶獸之後,他們也闖進了獸群之中,一時之間暴喝聲與獸吼聲夾雜而起,地上的鮮血頓時變得濃稠,即使有滂沱的大雨也可以聞到那股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