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後,淺川茉樹仍舊記得那年的平安夜。
冰涼的雪花攜著溫柔的觸感,在中央公園前麵的街上積得老高,像是大麵積的棉花糖漂浮在地上,合成一幅再美不多的畫卷,連卷軸都染上水墨。
那幕夜景曾一度湧得她想哭。
越前龍馬在十二點鍾聲敲響的最後一刻------當他送她到家門口的時候,也沒有聽到她的回答。說不失落是假的,即使他料想結果如此。
裝傻充愣向來是淺川茉樹的拿手好戲。她一溜煙跑那家精品店,晾他一人在外麵,木門吱嘎作響的晃著,如同他的心來回起伏不定。她過了很久才出來,手裏提著湖藍色硬質皮的袋子遞給他,笑容輕淡。
“生日快樂。你說我挑的都好,可別反悔。”
越前龍馬隻盯著她的眼睛,棕黑瞳孔裏麵堅定異常,像是做足了準備要和他對抗般的,直直看回來。還是一樣倔強的表情,他有幸見過不少回,而且每一次都會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挫敗,如影隨形。
越前龍馬驕傲,淺川茉樹更是任性的可以。先低頭的一方無處可逃。
他竟被那女人吃的死死的。
良久,他終於移開眼,伸手接過袋子,說了句Thanks,而不是別扭的madamadadane。他得承認,這份意想不到的禮物在這冰天雪地的鬼天氣裏燃起一撮火苗,並且可能是越燒越旺的趨勢,溢於言表。
淺川茉樹大步走向車門,與他擦肩而過的刹那淒涼的表情瞬間布滿整張臉,冽風刮得她的臉生疼。
街燈明亮,聖誕節悄然而至。如果聖誕老人會在前一夜送來禮物,不是駕著馴鹿拉著雪橇,而是像「極地特快」裏一樣,她會在半夜醒來坐上家突然出現的長長的列車,不是參加北極的聖誕慶典,而是帶她去612星球。
可惜她不是克勞斯,也沒有堅信聖誕老人存在的信念。
果然是相信就能成真嗎?也不知道是誰編出這樣荒誕的言論還孜孜不倦地對其研究。信仰這東西,不是種顆種子就能發芽如此簡易明了的。沒有澆水施肥也沒有灌入充足的陽光,誰能保證它不會在狂瀾中聽見自己爆炸的聲音?或許還以為隻是衝出堅硬堡壘時頑強的抵抗,最後終於破曉。
真是太可笑了好嗎。
淺川茉樹不止一次的這樣認為,尤其是在某種顯而易見的事態走向上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時,那麼類似信念一類的詞語就會被她萬分嫌惡的砸進墳堆,以一副死不承認的樣子。
不過通常出現這種情況的次數不是很多。
她窩在副駕上,頭偏向外麵卻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越前龍馬滅了車子靜靜坐在一旁算是默認了她的行為------說是默認可能理解為他本身也不想她走更好。
緘默在他們相處過程中算是高頻詞彙。越前龍馬發現這種情況經常存於他和淺川茉樹之間,倒也不是沒話說,而且他堅信隻要她有聊天的欲望那麼一千零一夜就不隻是個童話了。
或許他們都覺得沉默的時刻比起談話嘮嗑更有一股神奇的穿透力,舒適的令人昏昏欲睡,使得原本毫無交集的兩條線在某個支點莫名契合,然後朝著未知領域蜿蜒前行。
終點在哪不得而知。至少沿途的風景應該很美。
“我想我要是再不下車,越前你會很為難的吧。”淺川茉樹邊說邊脫下身上罩著的大好幾碼的外套,偏頭故作輕鬆地朝他笑了下。她眼睫上細密的水珠不知是不是因為車內的暖氣融化了湛在上麵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