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眼圈有些發紅,對李氏道:“叫嫂嫂笑話了,這孩子……榮兒他資質比他哥哥差些,啟蒙也晚,一篇字常常要學兩三天才能記住……”
李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霍漪卻迅速道:“勤能補拙,我聽弟弟說,他每日都會誦讀課文百遍,練字也是一日寫五百,長此以往,必有大出息的。我還嫌他太勤快了,怕他年紀小,身子弱,會吃不消呢。嬸嬸多慮了,常人言道,大器晚成,咱們榮哥兒是個好孩子,品德端正就比什麼都強。”
張氏聞言,表情倒放鬆了些,李氏則多打量了嗣子幾眼,慢慢覺得這個孩子也不錯了。
安氏微笑著插嘴道:“侄女兒這話說得很是,隻要品德端正,學問上稍遜色些,也沒什麼打緊,更何況還有一位學問品行都極好的叔叔在,姑太太沒什麼可擔憂的。”她轉向張氏:“我在京中,常聽人說起霍大人的品行,無人不說是位方正君子,為人是坦蕩蕩的,學問也極好。”
張氏微微一笑,還了一禮算是謝她恭維。
霍漪卻對母親道:“雖說叔叔學問好,到底還有朝廷的公務要辦理,又有謙哥兒的功課要照管,隻怕無法花太多心力教導弟弟。更何況,弟弟已經入嗣,總得回霍家老宅住才好。母親,咱們還是為弟弟尋一位好先生吧?”
李氏有些驚訝,迅速看了張氏一眼:“這……榮哥兒年紀還小……離了生身父母,隻怕……”霍漪斷然打斷她的話:“母親!榮哥已經是你的兒子了,總不能叫他一直住在叔叔嬸嬸家裏!”頓了頓,她放緩語氣,轉頭對張氏笑道:“隻是母親身上不好,我又要侍奉母親,弟弟年幼,無人照料,隻得求嬸嬸多幫著些了。”
張氏的神情原本有些黯然,聞言卻很是驚喜,鎮定了一下,才忍住激動向李氏點頭:“自當效力,必不負嫂嫂所托。”
接下來李氏又問了榮哥兒幾個問題,見他雖然性子怯懦,反應也不太機靈,倒還算敦厚乖巧,也知道禮數,心裏還算滿意,仿佛鬆了口氣似的,倦意便瞬間湧了上來。霍漪與張氏都察覺到她的變化,後者便帶著孩子先行告辭了。約好三日後就將榮哥送往霍家舊宅。
他們一走,霍漪便立刻吩咐錦繡,通知管家作好一切準備,錦繡本人則回霍家專責照顧榮哥兒,李氏聽著女兒的種種安排,覺得很是滿意。
安氏一直坐在邊上,漠然看著霍家母女的舉動,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很快便尋了個借口走了,她前腳一離開,青姨娘便立刻命人關院門,又扶李氏回房歇息。
李氏止住她,皺眉對女兒道:“今日你怎的把你舅母冷落到一邊了?你瞧她的臉色,定是生氣了。”
霍漪委屈地扁扁嘴,道:“母親,你是不知道,舅母太過分了!今兒我去叔叔家,才知道嬸嬸早在我們來京的第二天便遞了帖子過來,是這裏的人推說母親病著,無法見客,才將人攔回去的。我私下問過大表哥,他說不知道有此事,不過外頭的女客遞帖子進府,一向是由舅母過目的。此事與舅母一定脫不了幹係!”
李氏吃了一驚,低頭想了想,歎道:“她也是為我著想,怕我累著了。你對長輩無禮,便是你的不是。往後不可再這樣了。”
霍漪眼圈一紅,屈身下拜:“女兒知道了。”
待青姨娘服侍李氏睡下,回到外間,才難過地勸霍漪:“小姐,你別放在心上,太太哪裏知道這世上人心險惡……”
霍漪微微冷笑:“母親是被迷惑了,她常說從前那位舅母如何賢惠,便以為如今這位也一樣賢惠,哪裏知道這其中的險處?弟弟是受皇命入嗣的,遲遲不來拜見,朝中的禦史說不定會參上一本,說弟弟不孝,說叔叔抗皇命。再則,我們一直不去見叔叔和弟弟,也有人說我們對皇命不滿,不甘心家產旁落,想要獨吞。不管哪一條,都能叫我們吃個大虧。萬一我們母女與叔叔一家交惡,又與弟弟疏遠了,是誰得益?”
青姨娘想想,都覺得後怕:“幸好小姐今日去了,才知道了實情,不然日後可怎麼辦呢?我實在想不明白,舅太太圖的是什麼?老太太與侯爺瞧著不象是有什麼歹意,今日咱們跟三少爺說了幾句話,也覺得他性子還好,且對小姐你並不熱絡,那位舅太太想打霍家的產業主意,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