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在這裏打鬧,卻沒看見,門外人影一閃。錦繡悄無聲息地退回了正屋,來到霍漪身旁,彎腰在她耳邊稟報一番。
青姨娘坐在圓桌對麵,抬頭聽了一會兒,神色一鬆,笑道:“瞧,可是我說的,那兩丫頭原是本分人。”
霍漪笑了笑,盯著手中的賬冊,若有所思:“她們是本分了,可其他人卻未必……”
青姨娘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小姐擔心的可是其他幾個丫頭?”
霍漪笑了笑,小聲道:“就象姨娘先前說的,三表哥院裏來的兩個丫頭,一個是母親舊婢之女,一個是灑掃上的小丫頭,想來也沒什麼不妥之處,更何況她們自來了晚香館,便一直安分得緊。我顧慮的卻是那兩個年紀大些的,若不是管家送了玲瓏和檀香過來,隻怕她們此刻已經在母親與我身邊侍候了。她們一個愛到處交朋友打聽閑話,另一個卻把自己關在屋裏,少與他人來往,怎麼看都覺得古怪。”
青姨娘道:“這兩個丫頭都是從如今這位舅太太的院裏來的,聽說都是她屋裏的二等丫頭。那個性子孤僻的,來曆可不簡單,原是侯府大總管的嫡親孫女兒,從小兒也是錦衣玉食,過的日子如小姐一般,進府來當差,不過是應個景兒。我聽別人提過,她原是一等的,不知為什麼得罪了舅太太,才降到二等,在那院裏也很受排擠。”
霍漪有些好奇:“這又是什麼緣故?既是大總管的嫡親孫女兒,應該很有體麵才是呀?”霍家老管家的女兒,就由她母親作主,配了一門極好的親事,象這樣身份的家生子,就算是看在她父祖份上,也不該作踐才是。
青姨娘抿嘴道:“這說來就話長了,她原是在那位二表少爺院裏侍候的,還是一等大丫頭,隻是不大受重用,那位少爺去年被送到山莊裏專心讀書,原本身邊侍候的人,除了留下幾個婆子看房子外,都分派到別的地方當差去了。這南棋運氣好,被舅太太挑到自己院裏,仍是一等,後來不知犯了什麼事才被閑置的。花姨娘曾經說漏嘴,說是因為二表少爺的緣故。我猜想,大概是舅太太氣惱那南棋心存故主?”
霍漪眨眨眼:“那南棋不是侯府大總管的嫡孫女兒麼?她家裏人怎的不想想法子?”
“自然是想過的。”青姨娘笑道,“隻是王家如今大不如前,太太起用了幾位年輕的管家,替王總管分憂,加上那位二表少爺又不在……幸而他家是幾輩子的老人,王嬤嬤年輕時也曾在老太太身邊侍候,在府裏很有些體麵,因此那南棋在舅太太院裏,隻是受些排擠,還沒人敢公然糟蹋她。隻是聽說最近有幾家人到太太麵前求恩典,想要南棋配自家的兒子,太太有些意動。王家生怕她胡亂將自家女兒許出去,才讓王嬤嬤出麵,求老太太發話,把南棋調到咱們院裏來的。”
錦繡忍不住發問:“那位總管既有這樣的能耐,何不早早把孫女兒調開?或是直接領回家去?想來他家也不缺這一份月錢。”
青姨娘笑道:“王家能在總管這位子上坐穩那麼多年,你以為是靠什麼?不管在外頭如何,那位王總管在老太太、侯爺跟前可從沒忘過自己的本分,除非老太太、侯爺明言恩典,不然他家每個兒女到了年紀都要進府來當差的,因此老太太對王家極信任,當初好不容易得了男丁,也特地叫王家的媳婦兒來做奶娘。隻可惜天意弄人,侯爺有了嫡子,那位二表少爺就身份尷尬了。”
霍漪聞言不由得想起最早認識的大表哥,很想知道為什麼二表哥會是好不容易得來的男丁?難道年紀最長的不是大表哥麼?她想問青姨娘,卻又顧忌到丫環們在,覺得自己這樣私下打聽舅舅家的隱私,似乎不大合禮數,忍了又忍,才冒出一聲:“哦……”
青姨娘沒察覺到自家小姐的心思,仍在繼續道:“王家這些日子裏戰戰兢兢的,比先前那位舅太太在世時,還要老實些,不過最終還是沒忍住,想法子把孫女兒調了過來。這倒不是壞事,一來在侯府裏,王家勢大,日後太太和小姐要吩咐什麼事,都極方便;二來這南棋與舅太太不和,應該不是她派來的探子,小姐可以安心使喚她。那南棋有太太和小姐護著,無需擔心舅太太會將她隨意配人,自然會感激、效忠於太太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