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氏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她笑著細細盤點:“咱們底下原本就有路老二和小伍,再添一個路大,加上你在南邊收的秦雲,往後做事就方便多了。”但一轉念,她又擔心:“路二說的那事兒,你是怎麼想的?要不要……先把房子轉手再說?就怕那胡家人會說出去。”
李敬笑了笑:“不怕,咱們如今的底氣可比先前要足。不過回頭叫老魏和路二找找可靠的人家,租出去賺點零花也好。”他更重視另一件事:“咱們如今跟霍家可是生死攸關了,你在家裏,要多照看姑母和表妹,千萬別叫太太得逞。”
荊氏正了神色,鄭重點頭,忽然聽到門外的丫頭稟報:“大少爺,大少奶奶,三少爺來了。”
李敬與荊氏都忍不住露出驚異的表情。這位弟弟除了隨侯爺來過兩遭外,可是從不踏足長兄的院子的,今天忽然前來,是為了什麼緣故?
人就等在外頭,李敬顧不得多想,忙和妻子一起迎出去:“三弟怎麼來了?快進來坐。香玉,倒茶!把昨兒新得的點心拿一匣子過來。”又笑著對李敬道:“你嫂子的陪房孝敬了幾樣點心,是新想的花樣,味兒也還好,你嚐嚐合不合胃口?”荊氏也熱情地親手拿了幹淨的新坐墊來,放在椅子上:“有一樣是葵花籽餡兒的,還有一樣是玫瑰餡兒的,我記得你最愛吃這兩樣,若是喜歡就拿點回去。”
李攸歡歡喜喜地應了,見香玉送了茶水點心過來,先是喝了口茶:“好燙!這茶葉倒挺香的,跟咱們家喝的不一樣,大哥從哪裏得來?”又撚點心吃,見是幾塊糕,做成六瓣菱花形狀,外頭炸得金黃酥脆,裏頭的餡卻香甜,便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李敬看著他坦然把自己準備的食物吃下去,微微一笑,攤開手道:“並不是什麼珍品,這原是我在南邊嚐過,覺得還不錯,便多買了幾斤帶回來。其實隻是尋常茶葉罷了,三弟若喜歡,便包一包回去。”他使了個眼色給妻子,荊氏會意地轉身到裏間去了。
李攸手一動,本想攔著,但未舉到一半便又放了下來,笑眯眯地道:“那就多謝大哥了!弟弟平時甚少過來給大哥請安,大哥還對我這樣好,真叫人慚愧。”
“說的什麼傻話?”李敬也笑眯眯地道,“咱們是親兄弟,講那些個虛禮做什麼?”
李攸咧嘴笑了笑:“那我以後常來呀?下回來時,定給大哥淘點好東西做回禮,雖不講虛禮,但白吃白拿,也太丟臉了!”
“用不著這樣客氣,你是咱們侯府的小主子,在自己家裏,愛去哪就去哪,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哥哥嫂子心裏隻有高興的。”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各自低頭喝茶,偶爾悄悄打量對方幾眼,心思轉得飛快。
不久,荊氏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小竹籃,裏頭裝了幾個白紙包。她笑道:“這裏是你哥哥從南邊帶回來的兩樣茶葉,還有幾樣點心,那個布包裏裝的是別人送來的幾樣小玩意兒,我跟你哥哥都不好這些,你若喜歡就留著,不喜歡就賞了人吧。”
“多謝嫂子,多謝大哥。”李攸接過籃子,便瞥見籃中布包的開口裏,微微露出幾個銀製的九連環。他心中敞亮,便將籃子放到一邊,笑著跟兄長說起了閑話,不過是這大半年裏京中權貴人家的八卦新聞。荊氏偶爾還會插幾句嘴,補充一下夫人圈裏流傳的小道消息,其中遇到兩邊觀點衝突時,李攸還會硬著脖子爭辯幾句,就象別的半大孩子被人反駁時一樣,爭個臉紅氣粗。李敬隻是一直笑著,荊氏也不跟他吵,他爭了一會兒,也覺得無趣了,便撅起嘴抓過點心往嘴裏塞。
李敬給妻子一個眼色,荊氏便笑著起身說:“說了,三弟,是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去看看你小侄兒醒了沒有,你陪你哥哥多說一會兒話。”便轉身往裏間去了。
李敬一邊吃茶,一邊觀察這個幼弟。
雖然對方表現得稚氣十足,又似乎與自己夫妻十分親近,可他卻不會認為,他們之間真的很親近。他知道自己在做戲,更知道對方八成也在做戲,而且這戲還要繼續做下去。隻是對方今日到底是為何而來?
兩人東拉西扯地說著閑話,李敬一直沉住氣,沒有點破,最後,還是李攸不耐煩了,才假裝無意地問:“大哥在南邊這大半年,想必見識了不少新奇事兒吧?我聽說江南風光好,還想著什麼時候能去見見呢。聽平安說,姑母家裏有大海船,船上還起了樓,整條船比咱家的花園子都大!是不是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