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能呐?!”那賣貨郎立馬辯道:“絕對是真貨!小姑娘不是住附近的人吧?你跟人打聽打聽,就知道我老風從不騙人!這可是從采買皇宮脂粉的皇商那裏直接拿到的貨!換了別人還買不著呢!全京城就我這裏有!”頓了頓,又重新換上笑臉:“胭脂八錢銀子一盒,頭油二兩銀子一瓶,若是覺得貴了,我這裏還有便宜些的。”他從擔子的另一邊拿起兩個小瓷盒:“這雖不是蘇州貨,卻也是江南出的,燕雙飛的桃花胭脂,如今在京城裏,最多人買的就是這一款了!隻要五錢銀子!還有常熟曾記的茉莉粉,真真輕白紅香,隻用一點,就能香足一整天!絕對是美人們的首選!小姑娘,你若是有心要買,我隻算你八錢銀子,如何?”
那小姑娘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便打量起其他胭脂來:“怎麼都是江南出產?沒有京城一帶的本地貨嗎?”
“有是有,隻是如今都說脂粉要數江南的好……”老風瞥她一眼,有些拿不準她的心思,“京城出的胭脂,不是進上的,就是粗了些,塗在臉上也略嫌青重澀滯,而且價錢也不便宜。小姑娘若真想買,就選這一款吧?香滿樓的胭脂膏子,味兒最正了,而且塗在臉上,也比別家的容易潤澤得多,一盒隻要一兩銀子,這是全城最低的價錢了,別家還未必是真貨呢。”
“那這幾樣呢?”那小姑娘似乎拿不定主意,隻是猶豫地看著其他的,“哪一樣最多人買?我還是頭一回自己來挑胭脂香粉呢,真不知道該選哪種,好象樣樣都好……”
老風知道這頭一回買脂粉的女孩兒多是這樣,便耐心地一樣一樣介紹過,看著那小姑娘似乎拿定主意了,誰知她忽然又轉向了絹花:“這花挺好看的,是你自己紮的麼?多少錢?”
老風說得口幹舌燥,少不得忍住喝水的欲望再次介紹:“都是幾十年的手藝人親手紮的,祖傳的金字招牌!一朵不過三十文錢,來上幾朵吧?小姑娘那麼好的容貌,不多插幾朵花,真是糟蹋了!”
那小姑娘的目光卻又遊移起來,老風心中哀嚎,瞥見有別的女孩兒走過來了,不由得心急起來,隻求這小丫頭快快決定了要買的東西。
小姑娘回頭招招手:“哥哥呀,你快來,幫我瞧瞧哪一樣好?我都拿不定主意了!”
老風愣了愣,便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清俊少年從對麵街角處走過來,臉上似乎有些可疑的紅暈,飛快地瞥了攤子另一邊的兩個年輕姑娘,小聲對那小姑娘道:“妹妹……快回去吧,這麼……貴的東西……有什麼……好買的……”
老風忙道:“小哥這話可說錯了,我家的東西雖貴了些,卻絕對值這個價!你瞧瞧你這小妹子,多水靈呀?這麼可人的一張臉蛋,隻用一點脂粉,立馬就變天仙了!妹子打扮得好看,哥哥臉上也有光吧?再說了,小哥瞧你妹子頭上戴的什麼呀?明明長得這麼好,頭發也漂亮,卻隻插一朵布做的花,未免太素氣了,我這絹花可都是上好的,跟真的花兒沒兩樣,買一朵就夠戴很久了,多買幾朵,還能換著戴,天天不重樣兒!小哥,有這麼好的妹妹,就該多疼疼她呀?買一朵吧?買一盒胭脂吧?把妹子打扮得漂亮一些?你瞧那邊的幾位姑娘,多水靈呀?女孩兒嘛,就該好好打扮打扮!”
他氣都不喘地說了一大通,少年聽了,臉更紅了,猶猶豫豫地看了旁邊的妹妹一眼,見她睜著大眼看自己,滿是期待的目光,再看一眼老風:“那就……來一朵粉蓮花……”看到妹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由得低下了頭。
老風有些失望,但總比沒做成買賣好,便接過少年的錢,遞了一朵絹花過去,立刻轉向了那兩位新顧客,忙完了回頭一看,那對兄妹已不見蹤影了。
春瑛大力踏步走在胡同裏,心裏生著悶氣,回頭看一眼胡飛,更氣了!
胡飛訕訕地道:“那位大叔好歹說了這麼多話……總不能叫他白說了……”
“你都第幾回了?!先前那盒五錢銀子的胭脂,還有一兩二分銀子的頭油!都是你自作主張買下來的!這回的絹花還好,不值幾個錢,要是你頭腦一發熱,又把人家攤子上最貴的東西買回來了,你那幾個銀子夠你花多久?!”
胡飛縮了縮腦袋:“我再不敢了……”沒了胡子,他的威嚴似乎就立馬消失不見了,春瑛原本還能禮貌地跟他說話,這大半天下來,那幾分客氣已經完全被拋在了腦後。
春瑛瞪了他半天,終究還是泄了氣:“算了,就當是給他們的辛苦錢……”想到袖裏那些胭脂頭油,她便頭痛,以前在侯府時,上頭發的東西都比這些質量好,她當然不介意偶爾用用,但出府以後,她就完全沒用過了,畢竟還是小女孩的皮膚呢。現在叫她拿這些胭脂頭油怎麼辦?總不能浪費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