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媽媽這才轉向她,忍不住有些得意地道:“你爹跟小陳管事辦了半年差,很得他賞識,五月初他要到南京霍家去辦事,便帶了你爹去,明年也許要升副管事呢。我們家總算揚眉吐氣了!從前那些瞧不起咱們的人,也日日提著禮物上門來巴結。我呸!誰希罕呀?也不想想當初他們是什麼嘴臉!”
路二叔但笑不語,路媽媽倒有些察覺了,尷尬地道:“二叔莫怪,我隻是……”
“不打緊。”路二叔道,“人一輩子總有個三衰六旺,我如今也不算倒黴,隻是差事清閑了些罷了,正好可以替大少爺辦些事,等他重新起來了,我的體麵自然也就回來了。”
路媽媽訕訕地問:“大少爺會不會聲咱們家的氣?說好了要讓你哥哥過去……”
“這又不是咱們願意的,大少爺怎會生氣?再說,大哥又不曾礙著他。”二叔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告了聲罪,“我要出去辦點事,你們慢慢聊吧。”然後就走了。
他一走,春瑛母女倆便少了許多顧忌。路媽媽湊近了女兒道:“有件事你可得記住了,這回你出府,三少爺對外編的理由是,你在花園裏摔成了重傷,需得回家休養。這樣一來,日後要回去時,隻說是傷好了便罷。若有人問起,可別露陷!”
春瑛忙應了,又問:“別人會信嗎?我又不在家裏。”
“這個我們也想好了。”路媽媽有些得意地道,“我們告訴別人,你爹有個做大夫的朋友,極擅長治跌打損傷,因你傷得重,怕將來會瘸腿,因此我跟你爹將你送道那位朋友家治傷去了。你姐姐那裏我也這麼囑咐過,連虎子也以為這是真的,還天天問我二姐什麼時候能好呢。”
原來虎子已經能說出這樣的句子了嗎?春瑛心中感歎萬分。有了父母編造的借口,她離開這麼長時間,應該不會讓人起疑了吧?
路媽媽卻話風一轉,道:“說起來,有件事頗有幾分古怪。我問你,你在府裏,是不是跟浣花軒的其他丫頭鬧了口角?”
春瑛有些疑惑:“口角自然是免不了的,不過都是小事而已,怎麼?誰跟你說了什麼?”
“當日你受傷的消息一出,那崔寡婦便上門問東問西的,後來她家丫頭也來了,還一邊抹淚一邊安慰我,說我還有秋玉,虎子也懂事了,不需太過為你傷心,還把你的衣服鞋襪什麼的送回來,說實在對不住得很,值錢的東西都叫其他姐姐們拿了去,她攔不住,隻能想方設法收回了你用過的貼身物件,送回咱們家……”
春瑛一聽這個也火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的行李裏一件首飾和一塊碎銀都沒有呢!我可是存了好幾個月的,足足十幾兩,正打算要送回家來呢!”
路媽媽也滿麵心疼,罵了幾句,才扯回正題:“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崔家丫頭的話怎的這般古怪?她好象覺得你已經死了似的。若不是你爹見過你,我還以為是真的呢!你在府裏惹的事……她是不是知道什麼?”
她當然知道!春瑛心中立刻起了警覺,當初自己是跟曼如一起看到二少爺行凶的經過的,自己跟三少說了,曼如則很有可能瞞了下來。可就算這樣,她又為什麼一知道自己失蹤,便認定自己死了呢?
春瑛咬了咬唇,問:“曼如在府裏怎麼樣了?過得還好吧?”
“好著呢!”路媽媽撇了撇嘴,“她如今在太太麵前極有體麵,還剛剛升了一等大丫頭!我在這府裏幹了幾十年,還是頭一回見到升得這麼快的丫頭!她老娘的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整日隻跟那些管家娘子們打交道,見了我們,也就是隨便笑笑,裝出一臉的親切樣兒,實際上愛理不理的,冷淡得很。你爹碰了幾回釘子,心裏總算明白了,也不再上趕著巴結她,可惜還有些人沒認清她的真麵目,還天天圍著她轉呢!”
春瑛沒顧得上聽清楚她後麵的話,便為曼如再次升職而吃了一驚:“曼如升了一等?!是補梅香的缺嗎?怎麼可能呢?!”曼如資曆還淺著呢,要升也該是露兒先升吧?更何況還有個小妾候補胭脂在!
“聽說補的不是小陳嫂子的缺,是補的蘭香。”
春瑛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小陳嫂子指的是梅香,但聽說曼如補的是蘭香的缺,她更吃驚了:“蘭香?!蘭香也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