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子挨了一頓陰陽怪氣兒的責問,明擺著說給自個兒看的,她的心思,到底是重如泰山,深似冥海,琢磨不透。她的眸子再也沒有先前的溫和,從她來這承歡的一刻起,我與她,便再不是什麼同盟,而是敵人。
我故作堅定的笑著,看著座上的她,不知她打得是何算盤,一步一步,舉步維艱。
鳶容夫人。樊珞顏
抬眼看著這張臉妝容精美,每一處盡顯高貴,鬢角別著的簪子是當初的,配這華美卻格格不入。清風明陽一縷相思厄喉,人之一字窮盡一生不可謂之,闔眸再張斷了最後念想,楓葉隱在簾外蕭瑟,那年綿綿飛絮春風淺淺做序,一曲終物是人非,煙波外人影淡成了迤邐。
秋蟬吟唱蔥指指向她鬢角玉簪,靜靜沉沉浮沉的心歸位再不顯,眸色氤氳山河不見底,流淌著鸝音醒來無聲,“這簪子,給本宮看看。”似是而非毋需離別的秋天,不斷。眉眼孤絕還是那個初見不懼明天的我,莞爾,“秦修容的事你知道嗎,皇後將這事交付於本宮。”
薑卿媣
收了手,她依舊是她,話中的陰柔不留半分落人把柄的痕跡。物是人非,風穿堂而來,也無輕柔。如今她權位高,於人於己,都是我自己的人生路,怎能擺布呈了他人威風。
信手取簪,輕輕拂過陳舊的珠翠,那日無心鑄就我投她麾下,如今我傷了她心腹,再無緣此簪,將簪遞到人兒麵前,開了口“一簪的緣分,倒是看著娘娘高升,無上榮耀”
為簪起,為簪滅,不再看那玉簪玲瓏隻是輕笑她美的讓我刻骨銘心,又美得讓自己不再有顧忌。泠泠的話語,是她為秦染彩而問,怕是她本就有心,走至她身前,盈盈一禮,矢口否認“修容之傷,與卿媣無關”
鳶容夫人。樊珞顏
舊簪沒了光鮮亮麗主人也不欲打理,遞過來的物件還帶著她手裏的餘溫,伸一半的手打了個轉撫上鬢頭步搖垂下流蘇,掩唇失笑,“罷了,充容也還舍得,本以為跟的久了能有個二分的念想,現在想想,死物一個。”再伸手接過翻腕扔了地上,繡著白玉蘭的絹輕拭手指,唇際一個字一個字的傾吐,“沒什麼用,充容這不缺這一個,碎了吧。”
揚頭起身從她身旁路過,倏爾轉頭附下身子嫣唇碰了她耳尖,貼在她側臉上溫潤的氣息流溢,“你急什麼,本宮可沒說跟你有關係。”繼而瑰靨柔軟微微漾開了一抹笑噙著冷意,“不過,本宮懷著孕,也勞累不得,看充容無事可做,不如也同本宮攬了這事,畢竟清者自清。”挑眉送過去一個帶著嬌羞惹人憐愛的笑意,撫著小腹緩步往前走,“就這麼說定了,本宮自跟皇後請了命同你一起查案。”尾音托著綿綿的暖意回蕩著大殿,腳下不停繼續走著,清者自清,她沒有理由拒絕。
薑卿媣
玉碎瓦不全,清脆的聲音回蕩整個承歡,蕩漾在耳畔久難停息。雲霧升的高,回旋蔓延。我看著踱步緩慢,又聽她細細呢喃在耳畔。幽幽的有些震懾,卻又故作堅定,她無非虛張聲勢,難得她開口。
耳畔的附和,心寒的透徹,這簪子一落,心也隨著沉浮,大石落地,卻也輕鬆。
皇後不願理,莫大的爛攤子推給她一人,又是自個兒做的,怎生都不能露出馬腳,攬下也未必是壞事,不了了之最好。瞧著她擺明的執意,勾一抹笑,鎮定的出奇輕輕一個禮“這事,您說了算,卿媣……聽您安排”更衣。洛子鳶
細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葉半青黃。小春此去無多日,何處梅花一綻香。小主,外頭下雪了。膳後,捧一本詩經於燈下細品,去領月俸的春華歡喜的叫到。
往軒外瞅了幾眼,前日才立冬,今日便下雪了麼。問那俏人兒“可是大雪?”,春華點頭道好大的雪,像鵝毛一般呢……聞言,點了點頭。望了望手中的書,隻覺無趣。想著不能辜負的初雪,喚道“且拿我的披風來,本主兒踏雪尋梅去。”
一盞宮燈一疏影,如那夜間的精靈,往倚梅園去了。
顧
夜裏無聲空落淚,狐裘不暖錦衾薄,宵柝不響,不知幾更,玉枕華榻,翠屏檀爐,周遭皆靜,四處皆涼。繞枕難眠,渾渾噩噩。
碎雪漫窗,外頭紛飛婉轉似鵝毛,愈積愈多,上下一白猶如銀裝素裹,枝頭染雪唯梅傲然,肅殺那紅磚黛瓦鑄就的芳華。忽啟窗而觀,月華傾射銀霜漫雪,幾隻碎玉一般大小的雪豆正落在我的掌心,漸漸消逝,緩緩歸墟。夜逐深了,點起繡花宮燈一盞,紅漆木柱懸千帳燈似引我前行,繞過九曲回廊,風雨無阻達那倚梅園。眼眸初開瞧那東北角的倩影,翕動孺唇輕輕喚了聲,“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