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書旖身起時聆伊人讚語,眸色溫婉不改隻增一分謙意,感其語中帶急更視前額珠露點點,心上幾疚意襲上正欲語忽見前隨侍荑中瑩物,似往事回潮,欲觸然收梨渦隨而起,“此石冰清之狀卻無嶙峋之態,然潤朗剔透,得一‘特’字,不才隻曾在一人處得以幸觀,鬥測,可是尊娣所有?”

水眸每觸前物激蕩即來,其間冽冰似警憶重現,金蘭信物怎不識,家君親淘之材怎何遺?

祁毓婉見其識得此物乃知是小妹托付之人了,“正是,此乃舍妹交予本主之信物,托本主尋其金蘭之交多加照拂,想必就是章妹妹了。”櫻唇微微漾起一抹淡笑彎彎似新月一鉤。

思及托付之事眸光黯淡靉霼,微微歎氣,“現下本主人微言輕,實是有心無力。”索性棄了自恃身份之稱,“但既是舍妹摯友,自當也是我妹妹,若是有所求之處說予媵女啟夏,我一定盡力。”

章書旖褪了先前娖娖,秋瞳瀲喜唇線蔓笑嫣然,順心下悅顧言:“姬怎言此,同尊娣相識乃緣至,今能得其疏以識姬乃章氏之大幸也。”

“此言倒令下愧了,”觀前歎歎默攏眉,眸蘊感意宛宛向伊,“初入宮中,自謂是更微,能得與摯交姊晤得一助已天賜也。姬若有難事為下可行,悉數告知即可……如此,娣還多仰姊照拂了。”

山疏影蔽日,魚躍池中天。戲去哀歎惋,誰料正相逢。

祁毓婉星眸熠熠潑墨青絲雲髻銀簪輕綰,素裙裹身月白風清與女史裳霓交織宛若汀蘭之姿,素馨衣袂曳曳流瀉於地玉壺光轉瀅瀅雪月光華,端的是清秀淡雅,怡然天成。

螓首微抬眺遠方天際鴉睫微卷碎影烏青幾多感慨,素手芊芊輕拉娣柔荑,“姊入宮以來夙夜思親輾轉憂戚夜不能寐,現下終是有了個交心的人兒,也好抒解心結,暫排憂思。”

章書旖任伊握荑,然邊木葳蕤清浦漵竟無礙炎炎,神柔向其媵示以意,遂脫纖手,蔥指滑匣中物清涼許許,稍時取瑰瑋出置伊掌心,語起嘽緩:“此石非徒有瑜璟且含清心解夏燠熱之妙用,今約姊於此相見故甚歡且未遭宮人耳目,卻怕是暑氣過盛了……”

絲絲鶯鳴鯉戲聲襯佳靈音餘餘莫不道自成之妙,覆上其玉手,思數刻,末敉平道,“瞻雲陟屺乃宮眾人所棖觸之事,初入宮時憂憂可解,若姊常如此卻是治絲而棼了,愚以為若呈親以家書告安平,親定心下安愉,則姊大可不必憂慮於此罷。”

“不知是否拙見唐突了些……”未聞前應,即潛意垂眸亦交雙手於腰間。

祁毓婉掌心瑰玦觸感清涼入骨舒適異常,“竟想不到這石如此妙哉,還是姊平生所見之最呢。”

修書呈親…倒是個好法子,但私下書信往來終是不妥…也罷,隻要在這宮中安之若素,於親便是安愉了。

紛緒豁然清明柔柔一笑解千愁,“這是哪裏話,姊知曉娣出自善意,自然不會介懷。”

炎陽漸退啽哢漸去碧天千陰靉靅,日夕非佳心下惶惶,“恐霖至,遂早歸罷,改日再與娣敘。”言罷,蹁躚蹀躞微急促交握言別。

章書旖,“得為姊分憂解結之機已乃娣福分也,還望姊莫因憂折健,當以身為先,於今禔福。”福身敬送伊離餘時方起。

睇眄四周,聞風清輕拂去萬般雜思,自謂是難得之樂,闔眸神愉。稍時轉出尤是初來婉嫻緣池蹜蹜往町畦地去,獨餘清泚隅為雨露點點掀颭灩,闃無一人。

微顰眉,道是時雨紛,未思黶翳蘊。步離離,蹜可成簌簌,顧去讖無蹤。

林遠山皺眸輕開流轉如泉,撩珠簾婢上梳洗片刻,傾盆之雨破天散來覺悶意,欲出戶走走散散,婢阻唯恐身子著了風寒,繁雜禮節拘束著轉念也是為自己,但性子執拗,不理她們言語去了,柔荑握傘開戶緩步踏出,碧兒跟上仔細著披了件衣,想一人待便揮手叫了她回去,走著忽的油紙傘被枝丫劃破,怕是不能再撐了,見紫竹林那樹蔭大自是可以擋些風雨,棄原傘於一旁不再去看,這雨也是小了些,但仍是淋濕惶恐不安,風呼呼打一寒顫,盼著雨過天晴便能早些回去。

花清柔事因而在外,大雨傾盆,煢煢孑立。手撐水墨山水油紙傘,浩勢天公不作美,雷鳴交加如鴻震,額間碎發盡濕全,綹綹貼額頰,寒冰徹體嗬氣求暖。

數排紫竹亂舞,瀟瀟灑灑,淋漓盡致,那一抹孤影尤為突兀。

斜乜一眼,本以為是侍竹宮女,再一細瞧竟是故交。急急切切往去,水花四濺潤繡鞋,左右顧盼,與竹相扶。

那人羸弱身姿顫抖,立於猛雨中,宛若東風殘花紅。將傘往她那兒一攲,愁色深至眼底“全都濕了。趕緊的,隨我入頤和軒換個衣裳,喝碗薑茶暖身”

自言自語“可要害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