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人沈鈺弱柳扶風甚可憐,惹得內心燥更煩。柔荑一扯華披帛,往後退步一兩三。

宮侍已曉此何意,前往推之強跪禮。雙膝擊地足感及,眉眼彎彎笑逐開。

“喲,這大禮是哪般?”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自是瓊花偏得月,那應金粉不兼香。

娘子江清雲膝撞地已不知痛,此番受辱忍不及。心中膽怯不知語,怒也不敢唯得泣。

素裙沾汙猶可洗,心中瘡疤怎療醫?麵上猶有濺汙穢,狼狽不堪染泥濘。

淚如雨下髒胭脂,勻消不盡悲相思。猶記與共撚梅枝,但如今冷暖誰知?

“沈才……娘娘……應受此番大禮。”

才人沈鈺春風得意嫣然顧,杏花微雨濕輕綃。寄語釀花風日好,綠窗來與琴上俏。

舉手脫簪擲於地,琳琅珠玉落聲清。轉身留人獨自泣,一步一搖生妖嬈。

“噥,本嬪賞你的。都不忍得瞧你這邋遢模樣。好生打扮了,別讓人以為本嬪的婢女都這般寒酸,沒個體麵。”

樓韶珺俏生生晃著紅香麂皮挖雲小靴,坐在棉墊繡墩上盈盈一倚桌案,低首將下頜擁進暖襖長毛絨領中,抱著手爐側目四處打量。這隔音亭大而長,可分兩閣,中有緗簾可隔,地勢頗高,昨夜滮滮今曉初滯,於此處賞景倒是有趣。

眼見紅袖添了茶,便囑咐添香,“去,把那簾子都放下來,隔隔風,別吹涼了我的好茶。”添香應聲去,而嘴上問,“主子何必出來喝茶,雖說是未時,可到底也沒有殿裏暖和。”隻白她一眼,端盞小啜,“咱們也學學風雅,當回文人。”

絡意歡鵝雪盈落,冰霜沆碭。披雪狐之腋裘,與金雕之暖爐。匆匆行過結霧凇之雪鬆,徐徐勾眸瞥見華彩之閣樓。隻見桃木大匾上鎏金幾字:“隔音亭”忙踏入

珠翠琉璃懸於絳紅軟煙羅,茶香四溢滿於掛素畫空室。懶臥於紫檀搖椅中,捏著墨印羊毛毯上垂流蘇。有氣無力地:“你說這月份這麼晚了,還如此冷,氣死了喲”嗅嗅茶香,又道:“品泉你這哪取得茶咋這麼香呢,下回取多點!”

樓韶珺,“這寒冬臘月的手裏也沒得拿,倒是念起我那鸞枝雲錦雙菱朱緞的合歡扇子了。”於紅袖添香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嘮著閑話,倏然隔簾兒那邊有了人聲,斜了眉黛玉羽一簇錦,呶著嘴兒,“這隔音亭卻也不隔音嘛。”

容華濃妝一韻照暖昀光,突兀聽了她一句茶香,驀而變了顏色,隻向紅袖一使眼色,她便也揚了調子,“主子這茶真不愧是皇後娘娘賞的,闔宮沒有比這更香的了嘍!”

絡意歡,“娘娘,奴婢還沒泡茶呢”

品泉輕輕一語很驚人,嚇的幾乎滑倒在冰冷地,恍然憶起“隔音亭”,又聽隔簾似有人道:“鸞枝雲錦雙菱朱緞的合歡扇”

尬笑一下低聲道:“倒是有趣之象呢,嗬嗬嗬嗬。……”

聽隔壁不知是何個妮子揚聲話茶,挑釁地揚起卻月眉,撇一眼看簾那邊,厚幕映不出影色,又回首看品泉,她亦揚聲叫:

“哎喲,這聖上賞的紫檀骨雙麵蘇繡海棠樣蜀錦扇可真不一樣呢,用來拂皇後娘娘獨賜娘娘您的武夷岩茶最好不過!”

樓韶珺,“你!”憧憧人影於簾的那邊恍曳,瞧的晃眼,纖指攥拳隻恨的牙根發癢,氣極拂袖,杯盞稀裏嘩啦盡數摔落一地,起身嘩的撩開緗簾,隻管閉著眼睛直衝人鼻子一頓嘲罵,“謔,來讓本嬪來瞧瞧是什麼人這般能耐,獨差一階天梯可讓你上天去了!”

衣擺卻被紅袖緊緊拽住,甩臂回眸怒目,“做什麼?!”“主子。是絡充媛。”驀然木了腦袋,一下慌的發怵,齧唇強使人鎮靜下來,不過一個充媛,還掉了孩子,變耿了脖子僵僵揚唇,“呦。是充媛娘娘啊,我當是誰呢。”

絡意歡正扇風銷魂於亭外雪景蕭瑟中,暗灰蒼穹下了鵝毛般輕雪讓人倍覺瀟灑。穩穩品了汝窯八棱葵花樣青瓷杯,故作姿態地笑起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