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餘不悔,不悔自個兒頂撞君,墮龍胎。餘隻求一死,他竟都不許。”

禁幄低張,彤闌巧護,就中獨占殘春。容華淡佇,綽約俱見天真。待得群花過後,一番風露曉妝新。妖嬈豔態,妒風笑月,長殢東君。

東城邊,南陌上,正日烘池館,竟走香輪。綺筵散日,誰人可繼芳塵。更好明光宮殿,幾枝先近日邊勻。

“金尊倒,拚了盡燭,不管黃昏。”

一雙清明她輕合,潦倒一生末了終能心安。

宋鎖顏經年累月的怨恨淒冷埋下了粉身碎骨的結局,長風卷起了九尺華裾的衣角,吹散了一縷香魂,帶走了滿地淒涼。

惆悵經年別謝娘,月窗花院好風光,此時相望最情傷。青鳥不來傳錦字,瑤姬何處鎻蘭房?忍教魂夢兩茫茫。

“楊貴妃戀上玄宗是一廂情願,還是兩情相悅?未可知否。而你與他,本宮卻知的。”

斷情,難,難,難啊。三個難字,道盡了她的苦楚,卻訴不出宋鎖顏心中飄渺的煙影,有多輝煌,又該有多淒冷。

“司雪衣,宋鎖顏敬你傲人風骨,也鄙夷你的傲人風骨。”

半夢半醒之間,全然都是無聲無息侵蝕在骨髓之中的欺騙。入了骨的信念,驀然間變成了笑話,人盡皆知,得以嘲之。

“畫地為牢,未央做籠。你敗了,敗得愜意,我勝了,勝得淒慘。”

惟願下一世,她再不做籠中囚鳥,不被這浩蕩莊嚴的長安,鎖住三生三世。惟清風尋清高傲骨,訴浮生若夢。

淮齡暖陽鏤空剔透折入東閣,明在白瓷上一二嬌俏主兒,粉嫩的,明眸的,骨指牽過一頁,淮人懶懶的倚在如意雙蝠竄金絲軟墊,咬著骨瓷牙脆落,“酒闌歌罷玉尊空,青缸暗明滅。魂夢不堪幽怨,更一聲啼鴂。”

檀香嫋嫋朦朧眉間,蒙塵的韻文,安陵髻捱著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融在淮淚痣的點點清柔中,茶水咕嚕咕嚕的沸聲不休,嗅那白茶幽幽,“幼年常覺雛菊悠悠,討喜的極。後來母親教我品這白家子,自有丁香空解,我是無福的,一知半解,你嚐嚐。”

那玉竹骨節般的指摁下衣襟上的皺褶,潮風揉起裙擺劃過青石板窸窣合那窗上青玉籽料淬煉的風鈴。淮齡望那,抿起嘴笑若流霞,俶爾掩帕,折那三分角捂了美人唇“咳咳咳……”,這才鬆了帕,丟進了炭絲盒裏。

“難為你了,我身子弱,畏寒的很。意濃,將北麵的窗開了。”

江南春綢垂簾後傳來一聲,噥噥細語,夾雜著水鄉的韻,合著淮齡重重的兩聲咳。她放下竹卷,從紫砂壺中挑出暗色的藤,滋滋的啼在銀剔壺上,自白瓷的壺中提一灣盈盈泯在藤綠的暗翠,她放下軟帕挽一葉偏扇巧遮芙蓉麵。